海潮会的手段堪称毒辣而高明。他们并未禁锢觉醒者的灵能,也未强行收缴他们的储物灵器和武器,甚至在表面上给予了相当大的活动“自由”。
但这“自由”,每分每秒都被明码标价。
食物、饮水、伤药,尤其是那维系性命、压制体内“九重潮汐”剧毒的“鲸脂潮落丹”……
所有生存的必需品,都必须用辛苦挖出的破空石来交换。
物资的价格被海潮会单方面定得极高,一个普通觉醒者累死累活一天,往往也只能勉强换取维持生命最低限度的食水,稍有懈怠,便要直面饥饿与绝望的双重折磨。
觉醒者的储物空间有限,在危机四伏的新岛,没有人会携带数月甚至数年的生存物资。这使得每个人都成了这座囚笼里“自愿”的劳力,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将全部精力、甚至生命,都投入到那暗无天日的矿洞之中。
比饥饿更可怕的,是那每月一粒的“鲸脂潮落丹”。
“九重潮汐”之毒潜伏体内,平日无异状,可若得不到“鲸脂潮落丹”的定期压制,潜伏的毒素便会如潮汐般层层爆发,一重猛过一重,侵蚀灵能,腐化血肉,最终令人承受无边痛苦,在煎熬中凄惨死去。
这每月一次的“解药”,成了套在每个觉醒者脖颈上最坚固的无形枷锁,比任何物理上的镣铐都更加令人绝望。
它让每个“矿工”空有一身力量却不敢反抗,让“矿工们”对这片土地恨之入骨,却不得不为了下一颗丹药,像牲畜一样拼命挖掘。
海潮会,便是通过这种精密而冷酷的方式,将这座岛屿,以及岛上所有人的命运,牢牢掌控在掌心。
也正因为这种松散却又致命的管理模式,恶魔岛上自发形成了一套赤裸而残酷的生存法则。
就在码头不远处的一片乱石堆后,洛羽亲眼目睹了一场毫无遮掩的弱肉强食。几名面相凶恶的觉醒者围住了一个刚刚兑换到少许食物的独行者,不由分说便动手抢夺。
独行者试图挣扎,却瞬间被放倒在地,食物被夺走,只换来一阵发泄般的拳打脚踢。
而近在咫尺的码头执法队,对此视若无睹。只要不波及码头本身的“秩序”,“矿奴”们的内斗,便是他们驻守时打发时间的乐趣。
而这,仅仅是这座岛屿残酷生态的冰山一角。
洛羽的目光投向岛屿深处,矿区方向隐约传来灵能碰撞的轰鸣与临死前的惨嚎,那是岛上几个规模较大的帮派,正在为了争夺产出更高的富矿矿洞而进行血腥厮杀。
在无法逃离的绝境中,在生存资源极端贫乏的挤压下,拉帮结派、抱团取暖,进而欺凌弱者、抢夺更好的资源点,成了必然的生存策略。
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在这里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下一个!”棚屋前,管事冰冷的催促声打断了洛羽的观察与思绪。
洛羽收敛心神,默默上前。他拿出了之前用肉干从一名濒死老人处换来的、为数不多的矿石,递了过去。
“我要食物。”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新来者的生涩,心中却充满了防备。
洛羽来此,自然不是为了换取食物,而是在测试,储物戒中的夏家符令是否能被海潮会的其他人察觉。
“两斤三两,换两天口粮。”管事显然没有察觉什么。他眼皮都未抬,快速报数。很快,旁边一名杂役便递过来几块黑硬的、加起来约莫五六斤重的大饼。
洛羽接过那粗糙硌手、散发着霉味的饼块,眼神微微一缩,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只是低着头,默默退出了队伍。
退到码头边缘,脱离了海潮会执法队伍的视线,洛羽才渐渐加快脚步,径直向着岛屿内部,那怪石嶙峋、雾气更浓的矿区走去。
五日后。
恶魔岛北部矿区,三十六号矿洞深处。
此地的景象,与新人码头附近那些破败荒凉的矿洞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
矿道明显经过人为修缮,两侧岩壁上规律地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萤石,驱散了深沉的黑暗。地面被粗略平整过,行走起来少了许多磕绊。
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的气息,巧妙地压制了矿洞固有的潮湿霉味,为整个矿洞带来一丝罕见的、近乎奢侈的“秩序感”。
这是北部矿区七大势力之一蝶影的驻地。
这个全部由女性组成的帮会,正齐聚在一处被刻意拓宽、充当简易议事厅的洞窟内,召开简单的例会。
为首一人端坐在由整块黑岩削平凿成的石椅上,听着手下的汇报,赫然是陈雪蝶!
她依旧偏爱素白,一袭白衣在外,但肩头却披着一件线条利落的黑色灵器披风,平添几分肃杀。
昔日眉宇间那份不谙世事的倔强与青涩已被磨砺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生死后沉淀下来的沉静与果决。眼眸开阖间,眸光锐利而深邃,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流转。
“雪蝶姐,巡逻队在外围抓住了三个窥探者。”一名身着干练短打、眼神精悍的女子上前,躬身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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