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如同陌生人。
江余朔的病，大约跟这样的家庭氛围有关。冷老爷子提出这件事后，给出的治疗意见也有要家人陪伴。
但没什么改观。
可以说，江余朔在这方面，是一个情感相当匮乏的人。他或许渴望，但得不到回应。
所以他也无所谓了。
在这种条件下，他对祁萧有特殊感情他是能理解的。
江余朔听见冷老爷子的话，下意识有些抵触，他不太喜欢听人提起他的过去，而且冷老爷子说这种话，不免让人想到他是医生这层身份。
感觉就是医生在面前叹气，温和的跟你讲吃好喝好，要放松心情这类话。
所以他就直说了，“有什么问题你直说吧。”
“好。我就直说，你这情况如果不是你喜欢上这人的话，那你就是把他当成对祁萧的念想留在身边的。”
江余朔:“……”好家伙，在这等着他是吧。
“哦，我知道了，所以我该吃什么药？”
真奇怪，他不是来开药的吗？怎么聊到这里了。
“你这情况暂时不用新开，之前的药没问题。”冷老爷子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人在心里吐槽自己，他装作没看到，继续提建议，“他的出现对你来说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坏事，如果他对你好的话，你可以尝试接受这份感情。对你的病情有帮助的。”
“前提是，你是前一种情况，如果你把他当祁萧的念想，说句不该说的，你这样对他不公平。”冷老爷子合理建议，“因为过往经历，现在的你不想面对祁萧是正常的，但如果你把别人当他的替代品，我建议你还是去见见祁萧。”
“他或许不像你记忆的那样。”
江余朔:“……”
…………
有道理。
江余朔不想聊这件事了，看冷老爷子的意思他是拿不到药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江余朔刚准备告别出去，脑海里却想起了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那人还问他中午吃什么，要给他带饭。
他又坐了回去。
“冷老爷子，我们不聊这个了，聊聊冷星谨的事吧。”
“他怎么了？”
“我听说，你不同意他当演员。”
“……”
“……”
“……”
江余朔为了这事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再经历长达三个半小时的辩论后，他总算是说服了这位在某些方面死脑筋的老头子。
他倒也不是什么圣人，非得要凑这个热闹，换句话说，冷星谨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约也只是想，不让这么优秀的人失去自己的梦想而困于现在吧。
再说这件事又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仅是你的孩子，他还是一个好演员，更重要的是，他是冷星谨。”
江余朔最后说，“你可以想想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你肯定也不想让他变成那样吧。”
“好好考虑这件事吧，老先生。”
江余朔走了。
回到冷星谨的办公室，江余朔看见冷星谨正在配药。
很是认真，连他进来了都没有发现。
再说了，冷星谨也不讨厌当医生啊，他肯定会处理好两边的关系，担起责任，为自己，为更好的自己。
“怎么这么久，我给你带的饭都冷了，你饿吗？我这里还有点零食。”
“谢谢。”
因为江余朔耽搁了一点时间，晚上收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江余朔刚到医院大厅，就远远看见站在路灯下的祁倦。
刚刚还说要和他一起走的冷星谨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见祁倦，他干笑了两声，“那个，江余朔我先走了哈，明天见。”
说完他就走了。
祁倦看他走过来，还笑了一声，“怎么？要跟我回去吗？”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江余朔现在怎么样了，但今天有事，忙到现在才有时间。
刚好看见他们这个点下班，就过来了。
“……”
“你有烟瘾吗？还是少抽点吧，我隔好远都闻到烟味了。”江余朔很突兀的来了一句。
“没有，偶尔会抽，你讨厌烟味吗？”
江余朔看见了他手上的伤，有些微妙的熟悉感，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不讨厌，只是上一个在我面前抽烟的人，没素质，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路灯下，祁倦的身影被昏黄的光柔和，他笑了。
“哦？是干了什么让你印象这么深刻。”
江余朔没回他。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你怎么就穿这么一点啊，晚上冷。”祁倦也没再问，他说完见江余朔没动，还逗了他下他，“回神了，想什么呢？”
“我有点饿。”江余朔道。
“那先去吃饭？”
“行，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小餐馆，你跟……我一起吗？”
祁倦很无所谓的样子，“走呗。”
？
江余朔就带路，祁倦跟在他旁边一起走。
气氛很安静，但不突兀。
祁倦没有说昨天的事，也没有问，尽管江余朔知道他很好奇，但他就是没有开这个口。
简直完美避开了江余朔所有不想面对的点，搞得江余朔都要以为他又发病了，这是幻觉。
江余朔说的那个小餐馆在这边老城区的巷子里，这边人流量少，到了这个点，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
江余朔带着祁倦走进了小巷，这里安安静静，周围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
在这种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江余朔很容易走神。
他想起了沈屿自杀那天。
他的病被冷老爷子判定为精神类的疾病，之后被伯怀特接受，和沈屿一样。
都在蝴蝶街疗养院。
他自杀那天，他甚至在现场。
他走的很安静，没有崩溃，没有混乱。像只是睡了一觉。
再也醒不来。
在江余朔记忆里，那天下着红色的雨，连空气中都是浓重的血腥气。
后来伯怀特告诉他，这是因为他接受的刺激太大，幻想出来的场景。
现实里不是黑夜，不是大雨，没有浓厚的血腥气，没有铺天盖地的大火。
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除了沈屿的死亡。
在那之后，他对死亡这个概念有了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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