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走进熟悉的中餐馆，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翻出菜单，点了两荤两素和两碗米饭，其中有邢榕爱吃的小龙虾和红烧茄子。服务员接过菜单，转身走了。
他拿起邢榕面前的茶杯，倒了一杯水，然后慢慢推给她。此时，她看着桌面发呆，依旧一言不发。
他干咳一声，打破沉默：
“我昨天晚上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啊……”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道。
邢榕这才想起来，连忙解锁手机，翻到通讯录，果然有一个红色的未接来电，点击进去，是石南秋凌晨三点的来电。
呵呵，凌晨三点？！那可是她深度睡眠时，况且前一天晚上还喝了很多酒。
她冷冷地抬起头，此时目光恰好与他在空中相遇，停顿了几秒，他的目光又快速闪躲开。
他眉头紧皱，神情凝重。而她的眼神却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
“为什么乙方对接人会是薇薇安？”她终于按耐不住，决定抛一个直球。
此时服务员端菜上来，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和不和谐。
石南秋把小龙虾和红烧茄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然后自顾地吃了起来，并没有打算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人有些陌生，以前她低落的时候，他的贴心的确会让她感到一阵温暖，美食是最有治愈力的。她也不想尴尬下去，筷子在空中停了两秒，随后夹起一块红烧茄子。
两个人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终于，石南秋停下筷子，用餐巾纸擦擦嘴，冷冷地注视着邢榕的眼睛，说道：
“邢榕，我下个月就调回总部了……”
“我知道……走之前，我组织事业部的同事们，给您开个欢送会，地方已经订好……”她一脸公事公办，笑着说。
“我调回总部，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你知道的，总部的水很深，薇薇安有市委领导的关系，老板很看重……”
“所以呢？！”邢榕此时眼眶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她的心就像被一股重锤击中，难道就可以牺牲她？
“邢榕，你才毕业五年，升职的速度在集团里无人可比，你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你，而我，已经三十五了……”石南秋轻叹一声，他已经不想再说下去。
“所以，我年轻，资历浅，担不起大任！”
“你别妄自菲薄！”
“不然呢？”邢榕倔强地看着他，眼泪已经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淌下来。她多么希望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幻想。她宁肯没有这个项目，没有她和薇薇安之间的较量，也就没有她的失败。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并肩战斗。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令人窒息。
“邢榕，你不要觉得你很委屈！如果没有我，你能仅用五年的时间，坐到现在的位置？你觉得单靠你的专业能力，仅凭加班努力做方案，就能拿下这么大的项目？”他终于失去耐心，起身向门口走去。
邢榕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高大的背影也越来越小。那轮白月光，此时她已无力追赶，更无心追赶。也许，他们注定有一天要分道扬镳，或早或晚的问题而已。
往事若能下酒，回忆便是一场宿醉。
每次要和其他部门起冲突时，她都会冲在他前面，虽然有时被指责“横冲直撞”，没有情商，但她甘之如饴。她还清晰地记得，当年房优优运营中心、财务中心对经营指标的结果产生质疑时，她一个人唇枪舌战，担起了本该他总经理出面解决的危机。
她知道他爱惜自己的羽毛，但他是她的师傅，是他给了自己施展的空间，也多靠他一路提拔才有了今天。难道他们，不是彼此成就？！他的话，像一股重锤，捶打着她一直以来的自信，也捶打着她对他的敬重和爱慕。
那天她从餐馆出来，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回了家。直到关上门，把全世界都隔绝在了门外，她才敢放声大哭，心脏被撕扯得一阵一阵地痛。哭累了，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天色已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到熟悉的微信备注名“帅领导”，冷哼一声，改成了“石南秋”。
她当时已经预感到，如果薇薇安上位，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虽然两人在面子上还过得去，不曾发生过正面冲突，但人言可畏，邢榕才是大家期待中的事业部总经理。团队里与其说藏着一个竞争对手，不如说是一个随时能替换掉自己的后备选手，这对任何一个履新的上司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因此，她已经打定主意：与其替他人做嫁衣，不如另起炉灶。
邢榕在人才网上更新了简历，又接触了之前联系过的猎头，以她目前的资历，找一份同等职位的工作应该不难，但如果想晋升跳槽，就得打着灯笼才行。好在她运气不错，在圈子里也有一些知名度，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家公司的终极面试，就等对方给她发Offer了。
当她递交了辞职信，薇薇安没有挽留。当天办完了交接，收拾了个人物品，直到她走出办公大楼，之前关系好的同事没有一个人出来送她。呵呵，人人为了自保，这可以理解，但又不免叹一声“人心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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