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新道:“我也听说残狼的行动,极少留下活口。”
柳无器道:“的确如此,连知道残狼这个刺客组织的人都很少。”
初新用手指着郝掌柜道:“既然他现在还活着,就说明你们想从他身上知道些什么,最起码此时此刻对你们来说,活着的郝掌柜比死了的郝掌柜更重要。”
柳无器脸色微变,可又不确定初新想传达的意思,只得继续听下去。
初新用三根手指摩挲着“七月”的剑身,沉声道:“若是我现在就杀了他呢?”郝掌柜的胖脸本来通红通红,眨眼间又变得煞白。
柳无器的长剑又举起,反问道:“你在威胁我?”
初新悠悠道:“算是吧。”
柳无器又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调问道:“你没有杀过人?”
初新微怔,好奇地问柳无器:“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无器再一次垂下了长剑:“你身上没有杀气。”杀过人的人,身上难免有杀气,而经验丰富者,更是能分辨杀气的轻重有无。
初新似乎是没辙了,将“七月”放回了剑鞘中,叹着气道:“看来要对付你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软的硬的你们统统不吃。”
“的确如此。”说完话的柳无器瞳孔急剧收缩,背后有气息传来,砸在他的脖颈,当他发觉时已经太迟,一只有力的手猛切在他的后颈处。世界开始旋转,不久又迅速坍塌,他昏倒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初新脸上挂着的神秘微笑。
红袍僧人如何越过高墙进到院里,初新并不清楚,但他从柳无器背后的门里看到红袍僧人迤迤然进了堂屋,所以就用言语引开柳无器的注意,方便红袍僧人出手偷袭。
一击得手后,屋内的形势便逆转了,郝掌柜的面庞又恢复了血色。可面对一个聋子,初新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沟通的办法,比不出让他投降的手势。
“小心!”红袍僧人疾呼道,十几枚透骨钉暴风骤雨般打来,初新长剑急卷,红袍僧人也脱下猩红长袍一扫,透骨钉纷纷被击落,但对方已趁着这个机会破窗而逃。初新猜测他就是在晴的房中偷袭自己的人,抓住他或许就能知道晴的下落,连忙快步移至窗边准备追赶。
三点寒芒已到他眼前。
对方在逃窜时仍不忘突施冷箭,初新一时冲动,没有丝毫的防备。无论什么暗器,由这样的暗器高手施展后击中面门,不死也将落下残疾。不知为什么,在这生死瞬间,他想起的却是他老师对他的训诫。
“你的情感会减慢你出剑的速度,会拖累你。”
寒芒忽然消失了,被卷进了猩红色中,初新却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红袍僧将他拉离窗边,感觉像在拉一尊石像。
柳无器死了,他当然得死,残狼是个很少留下活口的杀手组织,无论是要杀的目标还是可能出卖组织的成员,都要斩草除根。十几枚透骨钉里,半数是打向昏倒的柳无器的,红袍僧反应虽快,仍然有一枚透骨钉打穿了柳无器的太阳穴,直插进他的脑颅里,这已是必死的一击,况且,这种人打出的暗器上总是涂着剧毒的。
“穿花刺蝶”剑法的巅峰已不可再现,初新记得老师曾告诉他,“穿花刺蝶”用左手使出来会更快,因为创制这套剑法的柳无器是个左撇子,初新低头看着柳无器空荡荡的左臂,良久无语。
当柳无器引以为傲的左臂与身体分离时,他会想些什么?
这其实已不再重要,死人不会有想法,不会有爱,不会有恨。
郝掌柜还活着,他那张一会儿变白一会儿变红的脸换上了蜡黄色。
红袍僧人已走到屋外,初新口中喊着“等一等”,也追到了屋外:“大师两次搭救,感激不尽,能否将法号相告?”
红袍僧微笑道:“我本不求报答,法号你也就不必知晓。”
初新突然跪伏在地,跪伏在红袍僧遍布青筋指甲尖长皮肤皲裂的野兽般的脚边。他虔诚地把额头贴在泥土上,一字一句道:“晚辈有一朋友失踪,不知身在何处,大师可否帮我寻她?”
“你寻不到她,你的心不安。”
“求大师让我心安。”
“把你的心拿来,我让它安定下来。”
初新沉吟许久,抬起头望着红袍僧,泥土从他的额头跌落在他的嘴巴里,他仿佛没有感觉,似懂非懂地说道:“我找不到我的心。”
“我已为你把心安好了。”红袍僧说完,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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