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信鼓着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吃，玉莲会意，对朝辉道：你也是的，怎么不给袋忠信，看把他馋的。赵妈妈道：他这么大了，又不是小侠子。朝辉遂拿了一袋，塞在忠信手里，忠信笑眯眯地走了。大牛跟在他后面，不一会儿，大牛哭着又回来了，赵妈妈问道：怎么了？大牛用手抹着眼泪道：五爷打我的。赵妈妈去了外面，揪着忠信耳朵拽回家，骂道：你没升腾呢，打大牛做呢的。忠信含着泪道：他抢我糖。赵妈妈道：你独角兽，把一个把他又紧干？众人笑了一回，便又去问了朝辉怎么打算。朝辉道：我工作已经定了，我爸单位的，玉莲的工作，我爸也找人了，粮油店里售货员，等她去上班呢，等工作稳定了，就迁户口过去。众人都夸了玉莲有福份之类的话，不提。
过两日，朝辉三口子辞别赵妈妈及赵家哥嫂回南京。忠仁棹着小木船将他们送到九龙口轮船码头，玉莲朝辉上了轮船，大哥道：有空就写信回来。玉莲含泪答应道：晓得了，大哥，你回去吧。大哥道：记住妈跟你说过的话，孝敬公公婆婆，小两口有什么事说开来就行，在家里刁巴惯了，到那边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实在想家了就回来看看。玉莲点头答应，轮船鸣笛离开了码头，玉莲同哥哥挥手作别，轮船徐徐而行，忠礼直到看不见轮船影子才又棹着小船回家。
玉莲走后，赵妈妈躲在锅屋里淌了一回眼泪，闺娘养大了，就跟屋檐口的小燕子一样，说飞就飞走了。赵妈妈烧透了粥锅，喂鸡喂鸭喂猪，把个粥锅就忘了嘟了。士英今个儿身子不太爽，起床略晚了些，跟文翠文冬穿好衣服，一手抱一个，一手搀一个，心里想着今个儿早饭不吃现成的嘛，她晓得忠仁送玉莲三口子去轮船码头了，玉莲来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天才麻花亮，这一去都个把两个小时了，文巧她奶奶应该把早饭粥煮好了。士英来到后屋，忠礼一家子还没起床，淑芬临生足月的了，就懒点去吧，做嫂子的也不去攀她，士英喊起文巧，跟自个儿三个侠子洗了手脸，又到龙坛里抓了碗萝卜干子，再去锅屋，揭开锅盖，见锅里粥定汤定水，米粒子和麦?子还没有沤开来，心里有些不快，想着：白天要做生活挣工分，身边还有三个侠子，起早摸黑地煮煮烧烧做家务，一刻闲不下来，就今个儿没起来烧早饭，文巧奶奶就煮这么一锅夹生的粥，明着是把颜色自己看，手中的木锅盖掼了下去。
赵妈妈正在菜园子里薅草，听得掼锅盖的声响，才想起来粥锅还没嘟呢。来到锅屋，见大娘站在锅台前，板着个脸，赵妈妈没好气的说道：板着个脸给哪个看呀？不就早饭锅没嘟嘛，你去锅门口烧一把又能怎么你了，一个个的，睡到早饭好还有理呢。士英顶嘴道：就派我该死，天天一大早上爬起来烧早饭，饭没人煮，吃起来趴一大桌子。赵妈妈道：没做到哪块，攀寿本事大呢，要么就是我这些天有病，没起来煮煮烧烧的，这么多年了，他们哪个爬起来烧过早饭的。赵妈妈满是泥土的手揩着眼泪，好像是自己对自己说道：儿多劳命苦，一直苦到眼睛闭起来为止。士英小声嘀咕道：你这话说给哪个听呀，你也没苦给我一家。赵妈妈坐在锅膛门口，往锅膛里搋了几团草，锅膛里没甚明火，熰着烟，说道：我又没说给你听，你这么多心的？遂用火叉挑起草，嘴朝着锅膛里吹气，麦穰草连烟带火嘭出灶膛，差点燎了赵妈妈的头发，呛得赵妈妈眼泪鼻涕直流。粥锅嘟透了，士英刚想装粥，队长催着上工，士英也没心情吃早饭，跟着一群女人下南荡秧池薅草踩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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