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交班，陈海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挪到了电梯口，在电梯口和冯绍波，刘婧撞了个正着，看着陈海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们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刚挖出来的样子？”
“别提了，昨天晚上值夜班，活生生要了我半条命。一晚上电话没完没了，不是这个伤口疼就是那个体温高，一晚上净到各个病房里看病人了，总共加起来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还有好几次是睡到一半被铃声闹醒的，我感觉自己随时都要厥过去了。”
“好运来......”
不知电梯里是谁的手机响了起来，然后就看见电梯里一帮医生在身上掏手机，陈海也不例外，好在这个响起来的不是自己的铃声，但也把陈海的心率和血压抬升了一阵，加上一夜没睡，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看到陈海着急忙慌地掏手机的样子，冯绍波用担忧的语气说道：“连你值完夜班都成这个样子了，我就更不敢值夜班了，本来医院的流程就不熟悉，要是到时候再来一个危重的病人来点突发状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希望到时候带我的老师能温和一点，要不少不了一顿骂。”
“来，这个给你，贴上这个面膜，或许能让你的脸色好点。”刘婧毕竟是女生，就是比冯绍波这个糙汉子要细致，虽然陈海知道熬了一夜敷面膜的用处不大，都不如好好睡一觉强，但收到礼物还是很暖心的。
到了白夜班交接的地方，陈海作为当日值班的医生和其他医生坐在第一排，其他的实习生坐在靠墙的位置旁听，最中间的是严主任和其他医生。按照顺序，每位医生依次将自己手中的病人的情况一一汇报。轮到陈海的时候，陈海一一详述了自己夜班病人的情况，尤其是31床疑似伤口感染的情况做了重点交代。
尽管陈海尽量详尽地转述了病人的情况，依旧因为信息太多，太杂，没有重点而被主任当众批评。不过有了被急诊科室主任批评的经历在，陈海倒也没有那么玻璃心，直接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陈海的虚心认错的态度让严主任对陈海更加高看了一眼。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白夜班的医生和护士将病人情况交接后大家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今天严主任没有让陈海单独行动，而是将他们拉到了操作间，操作间内，一位病人正躺在操作床上等待着接下来的操作。
“今天带你们来，是让你们给病人做个腹穿。腹穿在四大穿刺里面属于比较简单的，你们之前在学校应该都有教过的吧。之前有过真人腹穿经验的举手我看下。”
满座寂然，只有齐铭轩举起了手。
严主任扫视了一眼众人除了陈海和齐铭轩，其他人依旧是尽力躲避严主任的直视，亦或者在对视的时候露出心虚的眼神，严主任随后说道：“陈海，这个病人你来做。”
被点名的陈海避无可避，只能是站了出来。说实话他虽然已经期待了很久，但这次真让他在真人身上做，他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他先是按照要求清洗了双手，打开穿刺包，带上无菌手套，根据患者的腹部CT和B超的结果，选择了让患者侧卧的体位，按照书本上的内容取左下腹穿刺点，肚脐与左髂前上棘连线的中外1/3处进针，在这个点穿刺，腹腔内的脏器较少，损伤能降到最低。
消完毒后，陈海用麻醉剂浸润做局部麻醉，之后拿起了5ml注射器抽取利多卡因，进针前，陈海因为过于紧张，头上的汗珠将他压在帽子下的头发都浸湿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用瓦萨瓦动作让自己的心率和呼吸降到正常水平后，刺入了患者的皮肤，打了个皮丘，回抽无血后将麻醉剂注入了患者体内，之后改用30ml的注射器，准备抽取腹水。
在一边观察的严主任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陈海的操作，陈海粗重的呼吸音他听得一清二楚，他能感觉到陈海应该是私下练习了很多，但真人毕竟和教具有着天差地别，万一穿刺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他随时准备上手替下陈海，好在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另一边的其他医学生，除了齐铭轩外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陈海的操作，他们中绝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观看腹腔穿刺，毕竟他们中很多人的科室也不是普外科，甚至还有人没有任何的临床经验，说不定这是他们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机会能上手做腹穿。他们现在更担心的是，万一严主任后面要他们一一上手，自己趁现在赶紧查漏补缺总比到时候挨骂强。
接下来抽取腹水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陈海消毒后盖上纱布，这个病人就的腹穿就算完成了。
严主任交代腹水送检后，将几名医学生带到了一间没人的会议室。
“陈海，你自己回想一下刚刚的腹穿过程有哪里有疏漏吗，一会儿我讲完了回答我。”
“接下来我给你们讲讲腹穿的要点，腹穿在临床中的意义是什么，栾盛你来说说......”
严主任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着的时候，陈海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下自己刚刚的操作流程，可是自己似乎没有哪里的操作有问题，等到严主任讲完问陈海的时候，陈海回答了一句：“对不起老师，我没想到自己的操作哪里有问题。”
“我没说你的操作有什么问题，对于一个没有临床经验的新手大夫来说，你刚刚的操作已经是相当出乎我的意料了，虽然明显是对着书本照本宣科，还有待临床调整，但基本的操作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您说的我的疏漏是指什么？”陈海不解地问道。
“我说了，你的操作没有问题，但是你对患者的共情程度不够。患者愿意让你们几个新手上手练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对于每一位这样信任我们的患者我们都应该心怀感激。患者虽然同意了但是心理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刚刚你在操作的时候，哪怕跟病人讲两句让病人放松一点对患者的心理压力都是非常大的缓解。可是你呢，完全专注在临床操作上，对患者没有一丝安慰，除了机械地问患者穿刺过程中有没有异常感受几乎没有其他交流。虽然在医疗上不会造成什么事故，但是共情能力也是临床医生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这一点不光是陈海，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要记住，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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