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德怀，方才你能装死，实是侥幸。现在若想大难不死，还得过咱这关了。”
听汉子语气极为不善，似乎早已守候在官道旁，包德怀吃惊不小，捂着伤口的右手都在发抖：“尔等是王林派来的？王林便这般想让本官去死？”
汉子摇了摇头，忽地摘下面巾，赫然是昨日扮作富商拜见马顺的锦衣卫校尉。
“某乃马指挥麾下校尉，岂是区区王林能驾驭？”
“马指挥？”
包德怀愣怔了片刻，突然一把上前抓住汉子的衣襟：“为什么？本官并没有招供，马指挥只需寻机求陛下赦免本官，本官还能为他做事，他为什么要杀我？”
校尉目光冷然，一掌便将包德怀推出好几步远：“赦免？真乃白日做梦。既然知道了咱们的买卖，却丢了官职，为防走漏风声，那就得送包侍郎上路了。怪只怪包侍郎拜见马指挥的日子早了几日，若不然我等岂会挨饿受冻地等着你？”
听着校尉没有丝毫感情的话，包德怀不由跌坐在地。
原来竟是如此，不止王林和庞玉要杀他，马顺也派人来杀他。
若不是王林两番逼迫，他岂会去投靠马顺，最后招来杀身之祸。
但他知道马顺所说的那桩买卖干系太大，所以在狱中一分一毫也未招供。
能从狱中强撑到现在，只因期盼马顺知道他未招供，故而伸出援手搭救于他。
如今，仅有的一分幻想被击得粉碎，包德怀突然面目狰狞：“好一个王林，好一个马顺，好一个锦衣卫！本官恨呐！”
校尉目光冷然，打怀中掏出寒光夺目的匕首，上前便直刺包德怀左胸，再接着一掌将包德怀推了出去。
双手按着左胸，包德怀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目光中似有悔恨，似有凄凉。
欲再说话，却已是口吐血沫，如漏了气的皮球一般发出“呼呼”声。
晃了两晃，包德怀已被血染红的身子便栽倒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抬眼往远处官道看去，已经能看清车马的模样，两名校尉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悄然原路返回，钻入了道旁密林中。
官道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只一名人犯仰天躺在血泊中。
直到马车的驾车人瞧见已死的不能再死的包德怀，吓得尖叫了两声，折身往十里地外的榆河驿报官。
……
顺利为庞玉报得大仇，返程时王林三人不用似昨日出京那般着急，一路不疾不徐，将至午时方赶到德胜门外。
还未赶至护城河边，便见有马队自城内奔来。
马队约有十数人，多作家仆打扮，居中簇拥着两位身着劲装的年轻公子哥，倒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出京。
离得近了，王林嘴角不由勾起，轻勒缰绳，拱手招呼道：“原来是孙大公子当面，这是？”
孙琏亦瞧见马上的王林，微愣片刻，奇道：“王兄？”
王林往孙琏身旁看去，只见骑马与孙琏并肩而立的是个俊美少年。
少年如一团火一般，身着火红的劲装衣袍，粉面红唇、眸子比好些女孩儿还要清秀几分。
马鞍两侧挂着猎弓和箭囊，腰间配着把精致的腰刀。只是这腰肢被束带勒得盈盈一握，浑不似谙熟弓马的粗犷男儿。
这身打扮，简直是把记忆中那些刻意搔首弄姿的青楼花魁都给比了下去。
想到这儿，王林不由怔住，心中暗道：莫非是个女的？
瞧见王林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少年白嫩的脸蛋“唰”的变红，杏眼微瞪，轻轻别过头去。
王林尴尬地挠了挠头，移开目光。
娘的，还真是个女孩儿。
瞟了眼孙琏，王林暗暗腹诽。
这小子当真是趁着大婚前欲玩个够，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携美出城打猎。
如此美事，竟也不叫上他这个“王兄”。
王林尚在暗暗鄙视孙琏，孙琏不疑有他，见王林三人已携弓带剑，显然是从城外赶回，诧异地道：“今日乃朔望大朝，王兄身为五品千户却不上朝，莫不是出城打猎去了？”
王林撇嘴微笑：“为兄身患重疾，已在长安右门注了门籍，呈送兵科都给事中验看后方得告假，怎能叫不上朝。至于打猎嘛，便算是吧。”
听王林自称身患重疾，孙琏身旁的少女忽地扭过头，美眸上下打量着王林，瞧了半晌，愤愤地哼了一声，两眼望天不再看王林。
孙琏不似少女那般细细打量，只看了眼王林，便明白王林是寻了个借口，笑着拱手道：“巧了，小弟亦打算出城行猎，王兄何不同往？”
王林瞟了眼那作男儿打扮的少女，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同往？
他可不愿去做那发光的蜡烛。
“卫中尚有要事，为兄得速速赶回，告辞。”
被王林似有深意地目光看来，孙琏稍微有些愣怔，片刻后便醒悟过来，哭笑不得地道：“王兄，你想什么呢，这是我二姐妙英，比你还年长半岁呢。再说了，今日出城打猎，乃是二姐强令小弟陪她，你以为小弟愿意这会儿出城受苦？”
啥？那脖颈白如初雪的少女竟是孙琏的二姐？
王林脸上一僵，这回较方才更是尴尬，可既然撞见了，只得拱手行礼：“小子王林见过妙英姐。”
仅仅是行礼而已，王林绝口不提方才想得如何歪了去。
王林行礼，孙妙英面带薄怒，只在马上微微一福，算是打过招呼，接着扭头狠狠地瞪了眼孙琏，便打马往前驰去。
看着疾驰而去的孙妙英，王林实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说孙大公子，你二姐这是怎么了？”
孙琏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甭管她，小弟自有计较。告辞。”
说着，便领着众家仆打马追了上去。
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对远去的姐弟俩，王林想了一阵，忽然哑然失笑。
这不靠谱的孙琏，今日只打了个照面，竟将自家二姐的名字和年龄说给他这外人知晓，岂不知这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不解地摇了摇头，王林只当今日城门初见是个意外，丝毫不放在心上，往前一挥手，便带着门达与庞玉入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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