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脸上依旧挂着那朴实憨厚的笑容，日光将他那黝黑的脸蛋映得更加黑了几分，对面的小乞儿闻言却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恐惧。
“王……王爷……”那车夫也惊奇地睁大了双眼，“这……这是个姑娘？”
九王爷转过头来，继续投出憨厚的一笑。
“是啊，公公未曾发现这个乞儿行动间一直用手护着胸前吗？”
那车夫语塞。
“当然，这怪不得公公，在西南时，我见过无数如她这般的流民乞儿，大多数都如她这般，西南贫瘠，比不得京城烟花繁华，所以大多数人是未曾见过的，若是我一直生于京城长于京城，怕是如今也无法认出来的”，九王爷的声音低沉，那车夫有些惭愧地点点头，稽首告罪。
“公公太客气了，若我没有看错，公公是父皇身边的人吧？顺公公收过福禄寿喜四位公公，均是父皇身边得力之人，前些时日我已见过喜公公，那您是？”
九王爷继续和气地躬身还礼，一拉那车夫。
那车夫一张满月般的白净大脸上，噌地，染上了两片红晕。
“奴才惭愧，谢九王爷抬爱，奴才是小福子。”
“原来是顺公公最为得力的大弟子喜公公啊，阿九失敬，这是阿九的不是了”，九王爷说着，一个长揖躬身。
“九王爷折煞奴才了”，那福公公赶紧弯腰，拦住了九王爷，“陛下既然让奴才一路护送九王爷，九王爷就该明白陛下的心意，从今日起，奴才便在九王爷身边伺候着，您可莫要再对奴才行此大礼了。”
九王爷微笑着点点头，“既如此，本王就不跟福公公客气了”，说着，一转头，再次望向那已经吓傻了小乞儿。
“小姑娘，你还未曾言明，你是如何找到本王的？”九王爷继续好脾气地笑着问道。
“回……回大……王爷，奴才自从那日后，一直跟在您的车后，后来见您进了皇宫，好几天都没出来，奴才就一直等在这里，刚刚又看到了这辆车从这边经过，所以……奴才并不晓得，这就是您的府邸……”
“原来如此啊……”九王爷沉吟片刻，“正好我孤身前来京城，身边也缺个侍女照应，小姑娘，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样吧，我这府中缺一些洒扫丫头，你可愿意来？”
那小乞儿闻言，如大梦初醒一般，邦邦邦地将响头磕了三四个，再一抬头，额间灰土满布，一张脸花猫一般，一双黑漆漆的瞳仁射出一丝清澈的开心：“奴才愿意，谢王爷收留。”
“事先声明，本王就是一个初入京城的闲散王爷，手头一无实权，二无银钱，怕是饷银都未必能足月供给，如此，你可还愿意留下？”
“奴才愿意！”
“你也看到了，我呆在京城的时日未必会多长，到时候可能会回到西南边疆，那里群山蔓延，瘴气深重，如此，你可还愿意跟着我？”
“奴才愿意！”
“我呢，暂居四哥府邸中，一切吃穿用度皆不宜铺张，加上我此时手边银钱有限，怕是丫鬟小厮的购置有限，如此大的一个庭院，怕是打理不易，如此，你可还能应对？”
“奴才可以！”
那小丫头身板笔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眼见得是赖上他了。
九王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再次用手扶额，半晌后点点头。
“如此，你跟我来吧！”
说着，九王爷大踏步地跨过门槛，那小丫头赶忙跟上，福公公则不动声色地牵好马车，往后门走去，玖王府就此开张。
主屋明堂中，蛛丝满布，尘灰尺厚，显见的是久已无人居住。
九王爷也不嫌弃，就着那灰扑扑的太师椅一屁股坐下，抬头看着那跪在身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我且问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
那小丫头再次磕了一个响头，脸上的灰土又多抹了一层。
“回王爷，奴才今年十八岁了，奴才……奴才没有名字，我爹娘都唤我妮儿……”
“十八岁？”九王爷难得震惊了一把，“可是你看起来……”
九王爷再次上下打量着那个女子，矮小的个头，瘦削的双肩，一马平川的前胸，简直就像……
“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九王爷感叹着摇了摇头，“既如此，那本王真得好好琢磨下了……”
他低下头，双目微闭，沉吟着。
对面的小乞儿则抬起头，一双黑漆漆的家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洞穿一般。
片刻后，像是要睡着了的九王爷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样吧，我自幼跟随母家长大，我母家姓玉，你既自愿卖身为奴，那便从我母家姓氏，唤作‘玉奴’，可好？”
那机灵的小丫头一个响头磕下：“玉奴谢主人赐名！”
“好了，此间杂乱，目下我只你一个洒扫丫头，那这些就交给你了，我出去转转，这京城啊，我还没逛过呢”，说着九王爷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又悠悠然然地朝门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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