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找寻各种理由，试图说服孟离，不让他跟去杨树林。
孟离幽幽道：“我怕你把瑞王的令牌弄丢了。”
陈钰只得放弃趁机拓印令牌的想法，郁郁不乐地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把令牌拿在手中，一眼不眨地盯着上面的花纹，恨不得把图案刻进脑子里。
定州素月姑姑的兵马，云亭山上父王的旧部陆将军，他们都不曾放弃复仇，却隐于暗处不能露面。
只有她借着苏家养女的身份能自如来去，该设法给他们提供各种便利才是。
陈钰捏着令牌，想起一脸稚气的四公子。
瑞王扶持九王子做乞戎王，是防着有朝一日朝廷发难。阿木骨会为了妹妹和外甥出兵对抗朝廷，绝不会为瑞王其他儿子出战。
既如此，世子定然要换成四公子。
有三个虎视眈眈的成年兄长在，想让一个孩子坐稳世子之位甚至瑞王之位谈何容易！
瑞王父子相争，是最好的契机……
孟离见她拿着令牌发愣，开口道：“瑞王的令牌有好几大箱子，每发放一个令牌，都会临时刻上特殊的标记，用一次就作废。”
“一旦发现作废的令牌被人使用，那人即刻就会毙命！”他之所以跟着，就是怕她乱来。
陈钰心中一惊，还真是老奸巨猾！
她颠来倒去地反复查找令牌上的标记，却始终看不出什么名堂。
怀安郡王的令牌不会也这样吧……
杨树林外，阿木骨远远看到马车，丢掉嘴里衔着的草根，翻身上马迎上前去。
他掀起帘子，一眼瞥见孟离，不悦道：“他怎么也跟来了？”
陈钰下了马车，将书信、狼牙和令牌一并递给他：“瑞王妃的眼睛和你一样，你不必再疑神疑鬼。今晚三更拿着令牌进城，有什么话你亲自问她。”
阿木骨十分动容地对陈钰道：“那把短剑送给你了，我不会再向你要。等我安顿好了，会告诉你联络我的方法。今后若遇到难处，随时拿着扳指找我。”
他一掌拍在陈钰的右肩上。
陈钰闷哼一声，顿时脸色发白，额上沁出冷汗。
阿木骨吃惊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柔弱？”
陈钰咬着牙道：“被人暗算了……”
“今夜我进城，明日我帮你报仇。”阿木骨愤然道。
陈钰心念一动，可看到他的眸色，又瞬间丧气。
她已想到一个揭开周公子面具的妙计，需要功夫高强的男子做帮手，可他的眸色一眼就能被周公子识破……
“我自有办法对付他，等今后遇到大事再劳烦九王子吧。”
不知为何，孟离看到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城的路上，孟离又提起苏檀。
陈钰原本打算顺道去看看，告诉他茶坊和药材的事，可孟离跟着实在不方便。她捂着伤处道：“方才九王子那一掌太用力了，我要赶回去换药，休养几天再说。”
孟离见她脸色确实不大好，只得作罢。
陈钰知道他想问流民的事，便道：“孟先生以前也曾是流民，为何没有早点向瑞王提建议？”
“你怎么知道我没提过？”孟离正色道：“这次也不见得有用。”
瑞王不过是想给世子找点事做罢了。
“先生可向瑞王说明，允许民间百姓赈济流民即可，无需瑞王府耗费财物。”
“你想得太简单了，连百姓都知道施以援手，瑞王坐视不理成什么样子！”
陈钰缓缓道：“若有人为了流民被怀安郡王捉拿，瑞王会袒护自己的儿子吗？”
“那要看这个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瑞王还是很在意民心的……
陈钰的卧房内，素月正一件件试穿着陈钰的襦裙。
邱影噘着嘴道：“月姑姑，这颜色不适合你。”
“我年纪很大吗？”素月一脸不忿：“以前太子妃总夸赞素心，人美又持重，这次我非把她比下去不可。”
她停下手，自言自语道：“嫁了人……不知有没有生孩子，生了孩子身材可是会走形的。”
总之，肯定没她这个守身如玉的人显年轻。
陈钰回到卧房，见床榻上全是襦裙，不由哭笑不得。
素月看到陈钰，忙道：“快来帮我选选。”
陈钰微微一怔，多少年没见了，她竟一点也没有久别重逢的亲热，可见平日里没少偷偷遣回营州盯她的梢。
常见自然不稀奇！
“月姑姑还是先告诉我周离是谁吧。”
陈钰坐在软榻上，紧盯着素月的脸，这是一个很会说谎的姑姑……
“云亭山上有我的衣冠冢，陆将军将我和周离葬在一起。”
素月毫不在意道：“这也没什么说不得的，那个鱼坠子你刻还放着？”
陈钰点了点头，那是母妃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周离是太孙的伴读，当年随太子和太孙一起到了营州，双双遇害。”
从陆将军手中骗走的两个孩子……
“既是哥哥的伴读，为何要与我葬在一处？”
“他是你的夫君呐。”
夫君！
一个孩子哪来的夫君？
……娃娃亲？
素月在陈钰身旁坐下：“你真不记得了？”
她轻叹一声：“太子与周太师交好，当初约定生男则结为兄弟，生女就结为夫妻。太孙出生后，太子妃又说，等下一胎定要给周家生个媳妇……谁知一等就是六年。”
“太子妃和周夫人都觉得年岁不怎么相当，想等等看。你倒好，小小年纪就缠上了周公子。太孙那么多伴读，你偏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
陈钰一脸惊疑，她是那样的人吗？
她心里只有亲哥哥陈睿！
“有一次大家都在湖边纳凉，不知怎的你咬了另一个孩子，说是为离哥哥出气。太子妃和周夫人捧腹大笑，没几日就给你们定了亲。平日里你最喜欢你的离哥哥从湖里捞锦鲤给你看，太子妃就选了一块鸡血石打造了一对锦鲤玉坠，作为信物。”
咬人，听起来怎么如此耳熟？
孟离未过门的妻子也爱咬人……
陈钰抚着心口，幸好他是南地流民，否则她都要怀疑那个女子是不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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