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的后门。
阿木骨拿着陈钰准备的帷帽，眉头拧成一团。
轻纱遮面，与娘们儿何异？
陈钰再三解释，大荣国的江湖侠士为遮掩身份，也常做这种打扮，并非女子的专属。
况且，她特意选的黑纱，哪里有半分女子的做派。
阿木骨身后那三个乞戎人倒不介意，对这种帽子很感兴趣，戴在头上吹着黑纱道：“九哥，路上的景致看得一清二楚，你试试。”
阿木骨沉着脸，磨磨蹭蹭不肯戴。
他的样貌与大荣国的人勉强相似，只是那双眼睛骗不了人。
陈钰幽幽道：“要不你们还钻进箱子里，让瑞王府的人拉着你们慢慢走。”
去年瑞王让人赶着马车送他出城，他对男子乘坐马车满腹牢骚，也难怪他不肯戴帷帽。
“九哥，你自己躺箱子里去吧，我们不去，这一路都快憋死了。”
“我们走，回头让守卫将他抓起来，也好让大荣国的百姓看看乞戎王的英姿。”陈钰冲周离使了个眼色，两人扬鞭催马飞奔而去。
那三个乞戎人生怕被阿木骨一起摁进箱子里，也忙拍马溜走。
阿木骨一咬牙，将帷帽扣在头上……
一行人日夜兼程，八日后终于到达与营州毗邻的成州。
周离和陈钰需等苏铭和许巍，不能即刻去营州。
城外十里亭旁，周离望着阿木骨，语气恳切：“我们这次来有重要的事要办，有可能需要乞戎王相助一二，还望乞戎王能暂留瑞王府，别着急回去。至于粮食……”
“一时半刻还饿不死。”阿木骨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你是为瑞王而来吧？”
当初周离为何潜伏乞戎族，珠儿已对他和盘托出。
不就是异姓王的兵权吗，他不稀罕。
若不是珠儿不肯走，他真想把他们母子带回乞戎草原，免得哪日两国再起冲突，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周离本打算先摸清营州刘氏宗亲的动向之后，再探阿木骨的口气，既然他主动提了，不妨问清楚。
“收回异姓王兵权，是大荣国的国策，不可动摇。”
阿木骨满不在乎：“只要你不动珠儿母子，大荣国的事与我无关！”
周离与陈钰相视一望。
没想到阿木骨做王子时对权势毫无兴趣，做了乞戎王仍对兵权势力嗤之以鼻。
妹妹是瑞王太妃，瑞王是外甥。
但凡换个人做乞戎王，都不会轻易舍弃营州十几万兵马。
陈钰提醒道：“当初余将军帮过你。”
阿木骨是性情中人，有大荣国江湖侠士的义气。若对余将军心存感激，营州的事解决起来会很麻烦。
“他是奉瑞王之命，也是珠儿拿身子为我换来的，我谁的情都不承。”
若不是看在珠儿的份上，瑞王又岂会让余将军出兵相助。
珠儿的功劳，他人休想挟恩图报！
周离不经意地问道：“这次你来营州带了多少兵马？”
瑞王年幼，生母又是乞戎人，营州那帮文武老臣恐怕不好驾驭。阿木骨是经历过夺位之争的，不会独自前来，定然带着兵马，以防瑞王母子受欺。
阿木骨登时变了脸，冷冷地望着周离：“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他不劝妹妹握紧兵权，是不想他们母子涉险，做刘氏宗亲的手中剑。奉上兵权还不够，还想借他之手震慑那些将军，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会让你白忙活。”陈钰忙道：“你们乞戎人缺少粮食，去年我囤了不少粮草。”
邱将军和陆将军的兵马入京，剩下的粮草应该还在营州。
就算不在，苏家田庄上也有，她再采买一些，够解他的燃眉之急。
“现在就开始夫唱妇随了。”
“也不一定会用上。”陈钰解释道：“大荣国的长公主与乞戎王和瑞王母子其乐融融，既有助于我们收回兵权，也可防以后瑞王母子被人轻视，对谁都有好处。”
阿木骨想起瑞王母子，亦是忧心忡忡。
罢了，他们已是大荣国的人，今后能仰仗的只有大荣皇室。
他对陈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
周离和陈钰回客栈，洗漱之后徒步去往锦绣阁。
路上，周离见陈钰没有丝毫懈怠，还不如之前在营州街头那般闲暇，便道：“有乞戎王的骑兵在，营州的事就稳了，你无须担心。”
“若早日扶父王的灵柩回京，哥哥就能早点立后。”陈钰真怕哥哥被大公主公主说服，或者清河郡主与哥哥相处久了生出别的情意。
虽然身为一国之君，不该只顾儿女私情，可他相信哥哥，不需要借助姻亲就能治理好国家。
周离悄然牵上她的手，缓缓道：“不急，走慢些也好让许巍找到我们。”
陈钰再次想到人手的问题。
金甪卫虽让人憎恶，却也有可取之处，比如探查情报的能力。
她想到京城里烛阴的线人，问道：“烛阴的人怎么样了？”
“每个金甪卫都有自己的线人，别人无从得知，自然也不可能收为己用。忠王他们死后，剩下的人也翻不出大浪。皇上决定明发圣旨取缔金甪卫，免得朝臣生活在金甪卫的阴影下，惶惶不可终日。所以，那些人我也没打算用。”
之前哪个朝臣夜里同夫人说了什么话，即刻就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人心浮动，个个尸位素餐，只图保命。
皇上需要暗卫，但不能搞得朝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踏入锦绣阁，陈钰一眼便看到柜台后的郎安。
郎安怔怔地望着陈钰，直到看到她身侧的周离，才忙移开眼走出来行礼。
时隔一年，再见到营州的人，陈钰骤然生出重归故土的感觉。
她含笑道：“李管家把你们安排到成州了？”
你们，自然是郎安和邱影。
“回公主，是。”郎安神色莫名，说不出的怪异。
陈钰微微皱眉，难道他和邱影之间出什么事了？
“公主！”邱影撩起帘子从后院走出，一脸欣喜地迎上来。
陈钰的目光落在她凸起的小腹，又看了一眼郎安，这两人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郎安忙上前搀上邱影，一脸紧张地嗔怪道：“还像之前那般风风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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