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一直没说话，看着西沉的太阳，阳光撒在她脸上，他能够看到母亲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风里来，雨里去，雨停了出太阳，一天转瞬即逝。
无数次太阳西沉时，她大概都是一如既往，像这样发呆的。
时候不早了，沈世勋想推着她回去了，刚走了几步，沈母突然道，“我刚才想了很久。”
他停下脚步，“想什么？”
“重新来一次，我还是要跟他的。”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沈世勋憋着一口气，“可你根本也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杀人犯也好，骗子也好，他是你的父亲，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始终是你的父亲，我有你，有吉拉，我很幸福。”
吉拉在家操持，不忘打电话关心母亲的病情，“大哥，阿妈好点了吗？”
“她习惯吗，有没有闹着要回来？”
“阿远，你回来了。”
沈母突然拉着他的手，沈世勋呼吸一紧，“没有不习惯，很适应，就是还是不太稳定。”
“是啊，稍微稳定点还是要回家的，能不能让医生给点药，我们回家自己吃，吃着吃着就好了呢？”
“要接受心理辅导。”
“什么是心理辅导。”
“就是说话？”
“哎，城里的医院就是麻烦，说话也要钱吗？”
“在城里喝水也是要钱的。”
“啧啧啧，喝水谁来收钱啊？”
沈世勋笑了，发觉跟她不太能解释清楚，“你好好看家，再有半个月，阿妈心理辅导差不多，要是有所好转，我再带她回来。”
能答应来拉图治病已经是极限了，沈世勋不敢想象把她关在这接受治疗，那是不现实的。
为了避免沈母跟其他人接触过多，他甚至花了钱找了个单独的病房。
——
向南知打电话的时候，沈世勋刚好趁沈母睡着了去了吸烟区抽烟，“喂，知知……”
“沈世勋，我爸和大哥是不是私下跟你说了什么？”
前几天她就想问，但不知道开口，随意也就聊了些家常。
今天心平气和的，打算正儿八经跟他聊聊这个事，不能一直憋着。
“没有。”
“你要是在家里受了委屈告诉我，有我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还有就是……我有时候很生气的时候，说话可能会伤害到你，会说很伤人的话，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好吗？”
“好。”
她每次提的要求，他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向南知突然特别想他，“如果不是我现在不能走，我很想快点飞到你的身边。”
“知知，等着我回来。”
“你阿妈要是病了你就在西贡多陪她吧，我想好了，如果这个治疗期很长，我也可以陪你到西贡待一段时间的，带着孩子一起，但是不会陪你待很久，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吧。”
“也好。”
她愿意来就好，他何尝不想离她近一点呢。
他对古城没什么可留恋的，张延东那边，他会一直保持联系，无论在哪里，情分都是在的。
杨贺也是，患难兄弟，以后有机会一个电话，不存在人走茶凉。
向家，就更没有什么留恋的。
今早他收到了古城那边寄来的离婚协议，也接到了向景一的电话，让他尽快签字。
孩子是不可能给他的。
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沈世勋知道自己最终是必须要签字的，就是看怎么签，什么时候签。
向南知每护着他一次，对他好一次，在向家人的眼里，现在都成了他的本事了。
他也听说了前几天向南知在家跟向正义和向景一摊牌的事，让他们对他好一点，上次她摔跤的事与他无关。
被向景一理解为，凡事就知道找女人，你算个什么男人？
说得也有道理，他当然是没办法反驳的。
“沈世勋。”
“嗯？”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你想我说什么？”
“想你对我说，你很爱我。”
他笑了，如她所愿，“知知，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听这些话。”
他说过，但她还要一直问，好像随时随地都需要确定这件事，他爱或者不爱，难道她感觉不到吗。
“我喜欢听你说爱我，喜欢我，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特别喜欢听。”
“那好，我爱你。”
他真正说了，向南知又觉得没劲了，“能不能带点感情啊？”
“怎么没感情，有感情的。”
她现在对他这么好，让他都不忍心下手了。
向南知往床上一趟，“还有十一天，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倒数着过日子，我就想能够快点见到你，想让汤圆也去见到他的奶奶姑姑……看看生你养你的地方，你不觉得很浪漫吗，很有意义吗？”
“是，浪漫，有意义。”
“反正沈世勋，你记住了呀，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够欺负你。”
“好，记住了。”
——
深夜，江瑶在茶楼忙到很晚，开车回家的时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到了停车场，她停下车，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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