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锤一脸委屈，也不敢再吱声了。
沈符弦脸色沉静，不言不语，仔细地观察着禾竹。
万将笑道：“大约只是睡着了，别乱想，先养两天，等她醒了就没事了。”
鹿白青问：“这棵草看起来小巧玲珑，十分可爱，我倒是没见过这样的，是什么品种？”
“禾竹草。”沈符弦答道，“世间罕见，不曾见过也正常。今天夜已经深了，你们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禾竹有我照顾就行。”
几个人都散去了，小木屋里空旷了一些。
沈符弦抬手，把门关上，在指尖凝聚灵气，又碰了一下禾竹。
她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好像就是一棵草，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沈符弦不信邪，正要再试试，窗外忽然刮进来一阵风，禾竹随着弯下了腰，叶子也在晃动，等风停了，她又直起来。
他忽然收起了灵气，放下手，目光从不可置信，慢慢变得平静，似在心里逐渐接受一件事。
良久，他叹气，拿来水壶浇了点水，摸了摸她的叶子，轻声说：“夜深了，好好睡一觉。”
没有灵识又如何，以青霜天莲的资质，修炼出人形，也不过百年的时间，他等得起。
又是一夜未眠。
东方泛起微光时，沈符弦从小木屋里走出来，不远处竟然站着万将。
万将察觉动静，回头看他，“尊上可好？”
不愧是多年老友，昨晚就看沈符弦状态不对，一直没敢离开。
仔细想，沈符弦也挺惨的，黎明神剑成了一把废铁，心爱的女人也成了一棵没有意识的草。
沈符弦抿了抿唇，“我没那么容易放弃。”
大不了从头再来。
万将欣慰地笑：“终于知道禾竹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从哪里来的。”
他俩都一样，不管何时何地，发生何事，都不会轻言放弃。
沈符弦说：“叫神鹰军先回沽南楼吧，把长生和另外两个孩子也带过去。”
“哦？”万将察觉他的用意，“尊上是想让那小孩做妖王？”
他竟然懂自己，沈符弦也十分惊讶，笑道：“长生资质不错，心性也好，不过，可能需要万将大人多费心思培养了。”
“尊上哪里的话，光是我费心哪里行，恐怕小白会跟着一起费心。”
“总之，好好教，别教坏了，让他离那个王铁锤远一点。”
“我明白，尊上放心。”
浩浩荡荡的神鹰军，又打道回府了，不周山只剩下了沈符弦一人。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不周山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生态遭到破坏，生灵也怨声载道。
沈符弦立在山巅，挥了挥手，强大的灵气裹挟着不死之力，飞过漫山遍野，那些被糟蹋了的花草树木，瞬间生机盎然。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清晨的阳光很柔和，沈符弦把禾竹搬到了窗台下，两片小小的叶子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山上还有一些食物，沈符弦自己下厨做了早餐，坐在窗台下，边吃边与禾竹对话。
“今日的粥不错，很粘稠，是你喜欢吃的。”
“鸡蛋煎得正好，溏心的。”
“你爱吃的咸鸭蛋，蛋黄留给你，我吃蛋白就好。”
一顿饭下来，一向沉默寡言的沈符弦，说了许多许多话。
在寂静无人的山顶，他低沉的嗓音静静回荡。
而桌上的盆栽，始终没有反应。
吃完后，沈符弦收拾了桌子，继续打扫房子。
他很少很少自己动手干活，做起来有些生疏，但是也不急躁，就慢慢地收拾。
待到夕阳西下，又开始准备晚饭。
他早已辟谷，吃饭是可有可无，但为了消磨这漫长的时光，一日三餐变得十分刚需。
晚饭做了一菜一汤，比较清淡，吃饭时，依然习惯和禾竹对话。
“小竹子，山上没肉了，只能吃点清淡的。你要是在，想必是要抱怨的，真抱歉，明天一早就带你下山买肉吃。”
“做了韭菜蛋汤，还有红烧豆腐，都是你喜欢的。”
“仔细想来，虽然你爱吃肉，但是别的菜也不嫌弃，真喜欢你不挑食，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
“手艺好像还是没有进步，但我会努力学的，希望在你回来的那一天，能做一顿完美的饭。”
晚饭过后，沈符弦拿了一本书，坐在床边慢慢看。
到了后半夜，看书有些倦了，便跟禾竹说一些话。
“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能想起许多过去的事情，但是太久远的，比如我小时候，我的父母，我都不太记得了，只隐隐约约记个大概。”
“这对我来说应该是好事，我的大脑能够释放更多的空间，来容纳我们之间的记忆。”
“以前总是忙，任何事都觉得亲力亲为才算放心，导致时常外出，将你留在沽南楼。我真是不好，竟没有多腾出点时间来陪你。”
“早知有东里预的出现，你注定修炼成人，我就不压制你了。我总以为多做一点，就能少一点危机。到头来，还是什么都避免不了。小竹子，真是对不起。”
一夜下来，沈符弦说了许多许多，但这一千多年来的心里话，也不是一夜之间可以说完的。
天亮之后，沈符弦收拾了心情，带着禾竹下山。
镇上许多人起早赶集，很是热闹，沈符弦小心捧着花盆，用手挡在花盆的边缘，防止禾竹被人群给挤到。
他慢慢地走，慢慢地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觉得禾竹会喜欢的，都会买下来。
最后又去了菜市场，买了许多菜。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见到沈符弦怀里抱着花盆，像宝贝一样，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花？没见过，长得好可爱。”
“禾竹草。”沈符弦答。
老板皱起了眉头，“不曾听过。我卖菜之前，是个卖花的，也算是个行家，认识许多品种，像这样特别的，倒是第一次见。”
“世界上就这一株。”
“怪不得，当宝贝似的护在怀里。”老板顿时了然了。
沈符弦笑：“她就是我的宝贝。”
老板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低头看了一眼称，“一共三百六十八块，就收你三百六十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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