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绒身形一僵，下意识往旁边蜷缩躲避，但是陆卜却动作流畅轻轻松松地躺了进来。
陆卜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细微动静，“睡着了吗？”
池绒不敢吭声，脸埋在被子里，被氤氲的热气憋得通红，他，他可不要和陆卜盖着被子聊天。
于是他装作睡着了的样子，陆卜转头看他，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似乎是顿了顿，抬手关掉了房间的灯。
房间里很快变得一片漆黑。
虽然开了空调，但是似乎整个被子都传染了陆卜温暖滚烫的气息，池绒穿的短袖丝绸睡衣，更是能够感觉到那种温暖。
他悄悄探出头来，深呼吸了一口新鲜清凉的空气，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然后又尽可能自然地翻了个身背对着陆卜，努力入睡。
池绒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自然，其实陆卜早就看得透透的。
男人在夜色中，关了灯后根本都没有闭上双眼，墨色的眸子似乎跟夜色一般漆黑，他静静地感受身边人的动静。
然后轻轻阖眸养神，并没有出声。
对方不吭声，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其实还挺令人尴尬不适应的。
池绒原本以为自己要好久才能睡着，然而出乎意料，他侧了个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池绒说了一半的实话，他的确睡觉，有的时候并不算规矩。
总是喜欢将被子裹起来，然后翻了个身，朝向了陆卜的方向。
陆卜在察觉自己身上的棉被窸窣跑掉的时候，准时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身侧，即便在黑暗中看不清什么，他也一直沉默着凝视，像是某种在蓄谋的等待。
果不其然，身边的人并没有让他等待多久，下一个翻滚，就滚到了他跟前，喷洒的均匀的气息像是一根柔软甜香的羽毛，扫过陆卜的脸。
陆卜并没有犹豫，轻轻一抬手，就将人抱入了怀里。
他并不是什么君子。
至少在他面前从来不会是。
之前多年的默契，让陆卜早就知道池绒有这么一个习惯。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同睡，以前招惹自己的是他，现在主动的是自己罢了。
陆卜下意识将人抱得紧了些，俊脸埋进青年纤长柔软的脖颈，薄唇印上去，沉默着屏住呼吸。
池绒这个时候，却是已经不知道究竟在发生什么，因为他已经陷入了一个格外真实的梦境。
说起来应该是梦境才是，可是发生的事情太过真实，完全像是从前一一发生过的事情。
将池绒脑海中一直以来的许多茫然和空白，一个个地填补上去。
凝出一个再合理不过的答案。
池绒有些难以置信，但是所有归位的记忆，却由不得他不相信。
可是即便这样，也不由得让他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睡到半夜的青年不怎么安分，比从前还要不安分。
他已经主动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缠上陆卜的身体，被子也早就被他踢开，抓抱着陆卜，动作格外亲近黏人。
陆卜原本一直抱着他，被人的动作给吵闹醒的时候，他有些无奈，然后沉默着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然后一下子就看见原本在怀里的人此刻已经姿态无赖般趴到了他的身上。
呼吸均匀，脸颊却是红扑扑的一片，连带着原本就红润的唇瓣变得更加嫣红，像是盛放到极致的玫瑰花瓣。
他这样，于陆卜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下，静静凝视他片刻，到底还是抬手，揉弄向那两瓣嫣红，动作算不得客气，甚至能看见那糯白的齿。
不过这并没有将人给吵醒，青年在睡梦中似乎有点不满意，偏了偏头躲开他的手，然后一下子埋进陆卜的脖颈。
陆卜见状，看了一眼自己空了的指腹，顿时轻笑出声来。
他微微挺了下腰腹，侧头亲了青年一口，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再有其他的动作。
“小骗子，什么时候才能够想起来呢？”
顿了顿陆卜说。
他今天并没有特意询问池父关于池绒之前的经历，但是池父却自己主动提到，之前因为池绒的母亲过世，那时候池绒太伤心，就连性子都变了些许。
所以在池绒面前，他希望陆卜少提到他母亲的事。
而今天，池绒也仅仅因为那一张照片，一瞬间就流下了眼泪。说不惊愕是不可能的。
哪怕之前有猜测，听见池父说的话，陆卜当时还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或许的确是因为忘了，但是别的东西都没忘，却是偏偏唯独忘了自己。
当初从小镇离开的时候，某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等着他，一定会记得他。
的确是自己被哄骗了个干干净净，而始作俑者却干净利索地跑掉。
陆卜不知道该苛责谁，虽然这之间仍旧有他弄不明白的地方，但是他此刻可以唯一确认，眼下怀里的人，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轻轻抚摸着青年纤瘦的后背肩胛，安抚仿若在睡梦中的青年。
睡不着，陆卜想，他今晚恐怕是睡不着了。
……
池绒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像是宿醉一夜，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黑色的睡衣，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过了几秒，他才飞快地瞪大了眼睛。
意识到眼下情况的同时，也回想起昨夜的梦。
不！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他本该就拥有的记忆。
昨天下午的所有谜团，在昨夜的梦中迎刃而解。
那遗失的高一资料，看见池母的照片流泪。种种此类带过来的心悸，并不是因为原主的残存情绪使然，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自己拥有的。
根本不存在什么原主不原主，自己就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主角。
“爷爷……”
池绒低喃了一句，他还梦见了爷爷。
原来在洛水，他迟迟没有办法修炼成人形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和不行，而是因为，洛水并不是他真正应该在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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