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跨年夜，似乎都是在烟花璀璨的十二点过去。
自从父亲离世，每到跨年日子，失去亲人的舒宜，总是会在深夜独自坐在卧室窗边，抬头仰望半空中的花火，手里拎着酒瓶，脚边还放着酒瓶。
透过身前玻璃，只有寒风中的皎月可以看清她因为思念而半湿的脸。
在失去灯火的昏暗卧室里，舒宜就这样枯坐在地板上，沉默举起酒瓶，沉默仰望烟火，沉默等待十二点的钟声来临，等待不会存在变化的明天。
直到结束跨年，迎来元旦。
接着再过一段时日，很快又该来到阖家团圆的大年夜。
这种合家欢的日子，原本是不属于舒宜的，可谁又知道，命运总会与她开起玩笑。
在为她而设的游戏关卡里，老天可能看她可怜，又或许是想让她无滋无味的人生出现一些色彩。
所以大发善心，不仅让她重新拥有亲人，还让她拥有一位爱人。
不过可惜的是。
事与愿违永远是老天的代名词。
并不明白被推崇为“神”的老天，为何总是热衷为人类发放各种各样的难度关卡。明明才有惊无险过了一关，又有新的一关在前方等你。
在“神”的眼里，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验证——众生确实皆为平等。
所以，在舒宜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日子里，该身为她丈夫的男人，却陷入长时间的昏迷状态。
距离跨年夜已经过去一周。
【盘山公路两大豪车相撞飙车】事件至今还在网络占据热搜榜前十。
没有什么心情去关注网民对这件事在进行何种讨论，这几日，舒宜连手机都懒得使用，只默默守在章右野的病床前，期盼他快点醒过来。
吱呀——
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循声望去，看到爷爷拄着拐杖走进病房，舒宜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爷爷，魏伯呢？怎么没扶着你一起过来？”
“老魏在外面。”被舒宜搀扶着坐上一侧沙发，看得出孙女还想言说些什么，舒齐益示意她坐到身侧空位，“没事，这几步路，爷爷还走得动。”
挨着舒齐益刚坐下，舒宜耳侧又响起他的苍老声线。
“过来的时候听医生说右野还是昏迷。宜宜，你别太着急，这孩子命硬，会醒过来的。这几天你一直待在这，吃不好，也睡不好的，身体吃得消吗？”
这段时间的焦灼，让舒宜感到身心俱疲，靠上脑后墙壁，她迟迟无话。
安慰的话总是千篇一律，而受伤的人始终面色苍白躺在那里。
每每想到这场车祸，让章右野上身遭到剧烈挤压，导致肋骨开放性骨折，舒宜总会忍不住泛红眼眶。
放置在腿部的掌心被一双温热手掌轻轻握住，舒宜眼睫微动，她缓慢睁开双眼，与舒齐益的担忧视线撞上。抿了下干燥唇角，她微微一笑。
“爷爷，放心，我有分寸。”
语气停了停，舒宜又问。
“川然他怎么样了？也没醒吗？”
车祸事件发生之后。
章、舒两家被二人深夜飙车的消息吓到。
一向沉稳冷静的章淮弈从周驰安口中得知事件的前因后果，为了不让哥哥与嫂子的婚礼之事遭到破坏，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哄好家中长辈。
所以章家长辈对于飙车一事只当二人疯过了头。
再者二人都身受重伤，也没什么心思去顾及谁对谁错。
另一边，就算章家不在意此事对错，舒齐益总得查明真相到底为何。
到底比章家人多吃几十年的饭，得知此事之后，舒齐益很快反应过来。
他拉住舒纤心再三询问，甚至还给周驰安打去电话。
听完二人含糊其辞的说辞，尤其是舒纤心越说越哽咽的语气，与身侧的魏伯对视一眼，捕捉到对方眼里模棱两可的情绪，舒齐益终于明白。
原来这个领养的孙子。
真惦记上了自己的亲孙女。
了解完前因后果，又考虑到章右野和孙子的性子，舒齐益也算能理解二人为何要在深夜飙车，还玩起了生死局。
“老爷子，都是年轻人，二小姐又生得花容月貌，川然动心也正常。而章家那边，我们也解释得过去。”
“只是川然的伤才好，现在又住进医院，等他一醒，我们该怎么跟他解释，他以后可能要坐轮椅这件事？”
脑中又响起魏伯声音，舒齐益收起复杂心思，转眼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章右野，他沉声问道：“宜宜，川然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舒宜沉默点头。
一声长叹从喉间涌出，舒齐益缓缓摇头，语气带着挫败。
“哎，川然这孩子，自从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对谁都带着防备。”
“你大伯也不是善于说教的人，平时又忙着处理公司的事，而秦织，你也知道她那个德行。”
“俩孩子一到年纪就被送到国外，学成了才回国，亲情感受的少。有些时候，我也确实容易忽略掉他的想法。”
侧目看向窗外，舒齐益继续念叨。
“川然长怎么大，我从没听他说过喜欢哪家姑娘。本想着等你和右野办完婚礼，我就和你大伯商量，找个合适家族里的女孩子，让他试着相处一下。”
“现在知道川然喜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这孩子了。川然的脾气其实和右野差不多，都是犟种，别人说破天，还不如他自己想通，我...”
“爷爷，”出声打断舒齐益的念念有词，舒宜垂眸看向自己掌心，“我爱的人是章右野。川然的喜欢对我而言，也是困扰。等他一醒，我会跟他说清。”
得到肯定答复，舒齐益满意点头。
“好，好，只要能得到你的答案，爷爷心里就有数。”
说着，舒齐益起身来到章右野的病床前，望着他毫无血色的煞白面孔，裸露在外的手臂被缠上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与自家孙子别无两样。
好好一个意气风发的人，现在变成这样一副脆弱模样。
总归是舒家钦点的孙女婿，舒齐益也是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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