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云观复的侍从吕宁正安静的等候在马车旁,远远瞧见了主子,立刻往前迎了两步。
“长公子。”
“嗯。”
吕宁像往常一样伸出手臂,正要搀扶云观复上马车之时,他却忽然躲开了伸过来的手。
吕宁:“????”
他惊愕的出声,“长公子?”
云观复拢在袖中的手指扣着玉牌的边缘缓缓摸索,他一扬袖,将右手放在了身后。
吕宁是父亲那边派过来的人,他下意识的不想让吕宁知道有关骄阳公主的任何事情。
“不必扶我。”
他语气温润,一如既往。
吕宁悄悄观察了两眼长公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轻舒一口气。
还以为被公子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要被厌弃了。
还好不是。
想起家主用在废子身上的手段,吕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等云观复上车坐稳后,吕宁动作熟练麻利的开始赶车。
云氏一族在京城的宅院已经早就被皇帝赏给了他人,这次云观复进京,云家主在京城重新买了宅院。
两刻钟后,云观复踏进了日渐熟悉的地方,眼角余光却在回廊转角处发现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还没等他细看,室内就传来声音。
“还不进来?”
声音入耳,云观复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硬一瞬,而后又很快平复情绪,姿态优雅从容的踏进门内。
一袭墨蓝长袍的人背对着他,视线落在书桌之上,正在打量云观复近日练习的书法。
“下笔凌厉,锋芒毕露,不错!”
云观复低垂眼帘,长而卷翘的睫毛遮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拱手:“多谢父亲赞誉。”
云家主随之转身,露出一张布满岁月痕迹却依然难掩其风华无双的面孔。
时人爱蓄须,但云家主却不同,他每日都将下颌打理的干干净净,除了眼角细纹外,几乎看不出他已经年过四十。
吕宁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了这一对父子。
室内安静片刻后,云观复开口。
“方才离开的人,可是魏国质子?”
云家主广袖一扬,端坐在太师椅上,闻言懒懒掀起眸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云观复直起身,与他对视。
“大魏狼子野心,亡我大越之心不绝,那祁川梧更是手段下作,以情爱牵绊各掌权者之女,绝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与云家主对视的双眼中却含着更浓烈的情绪。
这样堪称冒犯的举动,没让掌权多年的云家主涌起怒火,反而生出了赞赏之情。
只是遥遥看到一道背影,云观复便大胆试探,并用最快的速度猜出了他的打算,真不愧他在外传扬的美名。
“你很不错。”
云家主轻描淡写的夸了一句,完全没有将自己堪称叛国之举的行为放在心上。
云观复张了张唇,还未出声,就被云家主打断了。
“他祁川梧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看得清楚,”云家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云家主冷呵一声,鄙夷之情尽显,“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尽会用些下作手段!”
云观复没有出声。
云家主满意一笑。
很好,不急躁,不冲动。
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你当清楚,一个有明显弱点软肋的人,和一个聪明狡诈滑不溜手的人,哪一个更好合作。”
云观复重复了自己上一句话,“可他乃异国皇子。”
云家主略略皱起眉头。
他心中不耐,但看着眼前优秀的儿子,又忍了下来。
“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要的是世家壮大,是云氏重回昔日风光。
至于皇位上坐着的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
“你要记住一句话——千年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再有,云家的少主之位,能者居之。”
语气冷淡的丢下这句话,云家主就离开了。
云观复低垂着眼眸站在原地良久。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听从父亲的话,顺着他的计划走。
但他的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接连不断回想起骄阳在雨中走来的场景。
她缓缓扬起竹伞,露出双眸的瞬间,清凌凌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身上。
她是大越的太阳。
云观复无法想象,若是有一天大越倾覆,骄阳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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