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瑭拉开桌前的窗帘，往下一看，一辆低调的黑色车辆停在对面的路灯下。
驾驶座伸出来的手，骨节分明，在灯光的照耀下，中指上的铂金戒指隐隐闪动。
何安瑭又将窗帘拉上，从床上拿起风衣外套披上，急匆匆地往外走。
车门被拉开，何安瑭弯腰坐了进去。
她的楼层不高，就在三楼，所以她是跑下来的，她有些着急和慌张。
何安瑭现在气息稍稍不稳。
她缓了缓，两个人的氛围很安静，过于安静。
何安瑭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苍白无力地说了一句：“这么晚了还出来。”
车内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以及男人洗过澡后清冽好闻的香气。
江宁棣将车窗升起，车内形成了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什么时候申请的宿舍？”
何安瑭手指揪住风衣的下摆，淡淡回复道：“开学的时候。”
江宁棣来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了，但是他还是想听她说出来。
这种行为很贱。
江宁棣语气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像是在陈述：
“为什么呢？家和学校来回也不过是十多分钟的路程，很耽误时间么？”
明明早上还和他吻别的爱人，现在却连家都不回。
何安瑭还是没敢看他，声音轻飘飘的，“我就是嫌麻烦。”
江宁棣垂着眉看着她，声音也跟着眸色暗下去，“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拙劣了，昂？”
何安瑭承认，她现在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段感情。
从一开始，她原本的想法就是玩玩，她有理想和目标，她自以为不会在这些情情爱爱里面浪费时间和精力，事实上她错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开始深陷江宁棣的柔情蜜意里面，可她同时清楚地知道自己将来会从事的职业，于是每每巨大的欢愉过后，扑面而来的迷茫和恍惚将她吞噬。
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想一想，正视这段感情。
见她半晌不说话，江宁棣转动戒指的速度变快，没有了平常的那种漫不经心。
“我不喜欢你的先斩后奏，何安瑭。”
江宁棣很少连名带姓地喊她，这种情况，多少都是他真的生气了。
他的眉眼带着戾气，凝视着一侧不说话的何安瑭。
何安瑭仰起头看着他，对视上他的眼眸，里面的温柔不复存在，现在充满了病态、暴戾的占有欲。
她轻微一怔，江宁棣已经凑了过来，捏住她下巴的软肉，狠狠地亲在了她略微干涩的嘴唇上。
啃噬，舔咬，攻城掠地，不断加深。
何安瑭不愿意承受这种带着施虐的亲近，双手抵在两人的中间，以示抗议。
他养的小海棠开始不听话了，闹腾着“起义”。
江宁棣手直接抓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研磨着她瘦削的手腕。
她手上的玻璃种翡翠手镯温凉，和他的腕表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响动人，像是两个时空擦出的火花。
江宁棣的唇瓣火热，不容她躲闪，手上的动作温柔似水，引导着何安瑭将手移开，渐渐落在了他的肩背上，搭怂着。
等到外面的一束车灯打过来，江宁棣才松开她。
何安瑭的嘴角渗出一颗小血珠，莫名衬得她妩媚撩人。
她轻微喘气，覆在江宁棣宽厚肩背上的手滑下来，半路又被他抓起。
江宁棣抵着她光洁的额头，诱引着她：“回家好不好？”
何安瑭将手腕从他的手心挣脱出来，眼眸明亮澄澈，她摇摇头。
“你应该要尊重我的意愿。”
她言辞正经，江宁棣却觉得刺耳。
他的嗓音半是威胁半是低哄：“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退学，同时也可以终止掉和你爸爸的合作。”
何安瑭面色清冷，嘴角的血珠流进口腔，淡淡的铁锈味，“我信。”
但我赌你不会。
——
何安瑭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
黑色的车辆飞驰而过，带起的风混着夜色，有些刺骨的寒。
她将飞起的发丝撩回耳后，口腔还是很干涩，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美女一个人？”一个醉醺醺的黄毛走过来，吹着口哨。
何安瑭根本没有心情搭理他，裹紧风衣就往公寓的大门走去。
黄毛却不依不饶，他伸手就要揽住她。
何安瑭轻“啧”一声，带着不耐烦，抓住他的手向后拧了一下，只听到一声“咔嚓”的骨头响。
“滚。”何安瑭的面色阴冷，娇媚的脸上带着嫌弃和厌恶，嗓音也是带着怒气。
说完，她将黄毛的手一松，他人一歪，另一只手的酒瓶也落在地上，引来远处保安的视线。
何安瑭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往公寓走。
——
接连几天，两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冷战。
何安瑭回到两人的公寓，也总是碰上不上江宁棣。
她只能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有人克制地亲吻她，却只是蜻蜓点水般。
何安瑭最近还是很忙，偶尔也会选择不回家，但会和江宁棣报备，男人通常只是冷淡地回她一个“嗯”。
这好像才是他的本性：狠戾薄情，乖张寡义。
以前的甜蜜像是巨大的幻觉，现在又如镜花水月，对于何安瑭来说，这都很不真实。
何安瑭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回应，红唇紧抿。
她坐在河边的一条长椅上，手里端着已经微微发冷的热饮，安静地注视着对面马路上的人来人往。
现在是黄昏时刻，只不过夕阳并不独特，所以没有人愿意停下来，人们都有着目的地，奔走在街头巷尾。
广场上的街头艺人忘情地演奏着不知名的曲子，他闭着双目，拉动着手里的弓，像是隐逸在市区的艺术家。
何安瑭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没有聚焦，只是向着那个方向。
“这样的夕阳配上美女，比音乐还要动听。”
一侧的长椅上坐下一个人，隔着半米多的距离，他嗓音像是被火熏过一般。
何安瑭转过头，看着他，脸上带上浅笑，“琴声很动人。”
街头艺人仰躺在椅背上，他笑出声，扯动着脸上浓密卷翘的长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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