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玖摸摸下巴，“郑家坐拥中原首富宝座，真的有必要让当家主权的亲自来德永镇吗？哪怕是为了码头，也很大材小用啊。叫管家来不行？叫郑家家族中庶出的子弟来不行？再不济，来个嫡出的公子，也比郑子辛亲自跑一趟合理得多。”
她努努嘴，“他不是你大舅吗？你外公最大的嫡子。对吧？”
她这么一说，梁永齐当真觉得有几分不对来。
是啊，哪怕是为了码头，哪怕是为了他，也实在很没必要让郑家当家掌权人亲自往德永镇这种偏远贫瘠之地住一个月之久。
艾玖看他神色，知道他也开始get到自己的点了，欣慰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何总觉得不对劲了吧？从他到德永镇来，到码头扩建之事，再到万元良最近征收良田的肆无忌惮，再到周恒将军出现，顺利住到我们家来，又顺利地让许爷爷呈交出证据，这一切，都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了。就像是……”
“就像是事情在按照某种计划在进行。”
梁永齐抬眸。
两人对视着，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未知阴谋的恐惧。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何万元良还要将刘江派过来偷听？”梁永齐问道。
艾玖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一切是我太多心倒还好，但如果当真是一场有预谋的引君入瓮，那么万元良绝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说不定，他和郑家之间，会有某种不可说的关系。”
梁永齐霍然起身。
“我去告诉周将军。”
“你等等！”
艾玖拉住他，叹息道：“我们没有证据，而且，周清清是周将军的亲人，她枉死在万元良手上，周将军是一定会跟万元良算账的。万元良家里埋着的那份证据，也是我们扳倒万元良很关键的证据，不管怎么说，肯定都是必须拿的。”
是啊，周将军这样万人之中取敌人首级的沙场将士，自然是不可能临阵退缩的。
况且万一其实根本没有阴谋呢？他们拦着不让周将军去，那岂不是白费了大家筹备多日付出生命的辛苦？
进退两难。
梁永齐迟疑道：“要不，找小北问问？”
艾玖失笑：“小北才八岁，再聪明也不能事事知晓。他躺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能下床走动走动，我们还是别拿这种事烦他了。”
他已经够苦的了，这样的阴谋论，还是少听些吧。
维护孩子心理健康，人人有责。
梁永齐屁股坐到地上，支着下巴，喃喃道：“也不知道将来小北能不能考个状元，继承他祖父的衣钵。”
艾玖失笑：“你自己都说了，如今大燕国早就从根里烂了，你让他继承祖父的衣钵，岂不是让他难受？”
梁永齐耸耸肩，“换个皇帝不就好了，反正如今藩王蠢蠢欲动，大燕国早晚会有内乱。到时候没准能有个明君上任。”
这话着实大胆，把艾玖吓得魂儿都没了，赶紧捂住他的嘴。
“你疯了吗，说这种话，要掉脑袋的！”
梁永齐嬉皮笑脸推开她，“怕什么，我们现在在做的事，何尝不是生死一线？”
艾玖下意识往心口处摸了摸，摸到那份被她藏好的信件，幽幽地叹口气。
良久，她摇头，笑道：“活在当下吧。脑袋没掉之前，谁又知道明日会如何呢？”
突然，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蹲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扭头一看，是葛立雄回来了。
梁永齐跳起，上前道：“太好了，葛叔，我正好找你帮个忙。”
“什么忙？别急，我先去回禀了将军的差事。”
葛立雄是来回禀打探消息的进展的。
“将军，镇子的东南西北角我都走了一遍，打听过不少人家，阿九姑娘说得没错，德永镇从前确实只是个很小的镇子，是万元良上任之后，才逐渐扩建到如今的模样。”
葛立雄为了打探消息，也是非常拼，一上午就走遍了德永镇。
他指了指脚下地面，“咱们如今在的这条巷子，从前属于王家村的地界。王家村如今的村长叫王大喜，今年五十多岁，住在镇子北边。但是他的胞弟王二喜，却还住在这村子里，就在咱们这条巷子往前三排。有意思的是，将军，这两兄弟，十年前就因为土地征收的事反目成仇，极少往来了。”
“哦？”周恒来了兴趣，“具体怎么回事？可打听到了？”
“我听一个老妪说，当年这件事闹得极大。据说王家村原本并不富裕，村民世代主要靠山上种果子谋生，万元良扩建德永镇，向王大喜许下一笔款项，王大喜当天便私自以村长的身份签了契约，召集村中所有人家商议钱财分配的事。起初大家都很高兴，但很快因为分钱不均，闹得打了起来，当天里就伤了好几个。只不过后来不知何故，村民们还是同意了，一年后，又突然反悔，找到王大喜那儿闹事。闹了足足一个月后，好几户人家愤而连夜搬迁，而王二喜便是那个时候，跟哥哥王大喜决裂，最终王大喜搬到镇北，只留下王二喜继续帮忙管着如今的王家村。”
事情过去多年，许多细节已很难追查，拿到满意钱款的自然不会到处乱说，而没拿到满意钱款的，多数已断袍割席，离开王家村。
“不过……”葛立雄顿了顿，指着这屋子道，“我还打听到一件事。原来，外面那片林子，其实曾是这户人家的，但不知为何忽然转给了另外三户人家，其中一户，便是王大喜家。而这户人家，原本有两个儿子，一个失足落井而死，一个外出谋生时遭了山贼，都枉死了。所以这户人家只剩一个孤寡老人，在屋里苟延残喘几年后，郁郁而终，吊死在屋里。”
葛立雄指的，就是那个大房间。
曾经传出过闹鬼的房间。
“要不，我们去问问王二喜？”艾玖提议道，“既然他在，而且又跟大哥决裂了，说不定，咱们能从他嘴里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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