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甜吗？”索菲娅低头问。
乔雅斜躺在摇椅上，望上台上咿咿呀呀的戏子，手里握着精细到凤凰图腾的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的烟斗，沉浸在甜腻的烟雾之中。
烟火气里，她血色的眼眸却灿烂地流转光泽，“不，很苦。”
“你明明喜欢甜味。”索菲娅的手哆嗦了一下。
她想起和乔雅的初次见面，在游轮上，来自伊欧斯洲的霸主、唯一一位自来东国的少女、穿着立襟长袖的客人。但少女有与生俱来就不会混然于众生的气质和美貌，看似温雅谦和，实则傲骨凛然。
索菲娅叫她：“奈芙蒂斯……大人。”
乔雅转过头，嫣然一笑。
索菲娅亲吻了乔雅的手背，并且为她献上了索菲亚的国花——玫瑰花。
她对索菲亚的甜点展现了极大的兴趣，顺势而为答应了索菲娅的邀请。但索菲娅虽然擅长茶道，却对厨艺烹饪一窍不通。
在乔雅误解她要亲自下厨时，索菲娅只能硬着头皮上，最后狼狈地从厨房端出两盘焦炭般的黑暗料理，但据说那是泡芙和麦芬。
索菲娅悄悄打电话给华法林求助：“那个……借我一个会做甜点的甜点师。”
“什么？！我可不想我的人去味痴手下工作！”电话那头充满了华法林的抗拒。
“喂！红酒渣男，小声点！”索菲娅连忙捂住听筒，暗暗咬牙警告。
那样狼狈又窘迫的索菲娅却留给了乔雅温柔的记忆，远好过光鲜亮丽的，带来罂粟花的索菲亚第三王女。
最终华法林还是亲自上门下厨，“尝尝看好不好吃？”华法林从厨房里出来，端出一盘红浆果小甜饼，三块慕斯蛋糕和堆成小尖塔的马卡龙。
甜点是精细耗时的东西，他花了很长时间，但索菲娅和乔雅有的是耐心。国家的生命漫长而无聊，几近永恒的生命里他们当然要规避与常人的相处，那种葬送亲近之人生命自己却丝毫不变的痛楚，痛不欲生。
他们都是永生的怪物，只能彼此为伴却彼此背叛。尽管永生不老，但却不意味着不死，一个国家消失时总是嗖地一声就不见了。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道理。乔雅捻起一块小甜饼，品尝后对着两个人展颜一笑，“好吃。”
华法林笑，推给她一杯杏仁茶，“听过你说的杏仁茶，就试了一下。知道你喜欢甜的，就多放了糖。”
美丽的奥罗拉少女喝了口杏仁茶，捂住了嘴巴，欣喜地睁大眼睛说道：“哇，嘴里像开出花了哝。”
华法林微微一怔，垂眸笑了笑，“看来你很喜欢，那就好。”
“这是你心里温柔的杏仁茶吗？”没有人知道，身过万花丛，片叶不沾身的华法林在得到奥罗拉少女温柔而不失俏皮的回信后，一改慷懒随性的性子去收集了各种远东杏仁茶的方子。
他埋在厨房里专研改良了好久，才能调出令自己还算满意的杏仁茶，令他不禁感慨奥罗拉茶水的精细繁锁，幻想这么一个有着深沉历史的国度会滔养出什么样的少女。
现在他等待乔雅的回应，像等待审判的罪犯，格外紧张。在那之前，他也从未想过会有机会，自己能把亲手煮的茶给乔雅。
乔雅用茶匙敲了敲茶托，笑。
奥罗拉的杏仁茶薄凉清冷处透温柔，像白雪似月光。华法林的杏仁茶花香四溢，热烈而浪漫，但却尽力去柔软去温和。这是华法林的温柔呢。
东国少女对他笑了，“啊，是温柔的华法林呢。”
华法林仅看了一眼便心悸地低下了头，少女狙击手华法林居然像个初尝情爱滋味的毛头小子一样青涩腼腆，说出去让人大跌镜。
“你们是认识吗？”索菲娅看不下去了，又看出了什么。
“是有书信通给来往。”乔雅点头。
华法林将手懒散地枕在脑后，金发似乎要和阳光融合为一体似的，垂在脑后。他勾着嘴角，似乎餍足而愉悦，“我觉得我们很聊得来。”
乔雅笑得很甜蜜，“和华法林先生一起，感觉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呢。”
索菲娅笑了，讽刺得很，“他这个人，人称少女狙击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身边都不是同一个人。男女不限，荤素不忌，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
华法林不乐意了，“索菲娅，你可别误导我们的东国小美人。”
“难道我说错了？你是怕惊动了你的鱼塘吧？”索菲娅反唇相讥。
华法林磨了磨牙，随即不甘示弱地说：“索菲娅这人，别看她表面上淑女得体，正经又严谨，实际上在我们这几个一起打大的人里面，她是最黄暴最高傲的一个。”
两人针尖对麦芒，争锋相对。乔雅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忍俊不禁：“二位感情真好呢。”
索菲娅和华法林听了，一时间不好反驳乔雅，只能相互瞪着对方，暗暗较劲。
乔雅记忆中温柔而别扭的两个人，在漫漫岁月长流中逐渐模糊不清。直到两个人的登堂上门，才让这样的倒影逐渐清晰明了，虚妄的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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