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若忘记了很多事情，却始终记得一个画面。
以前的她以为那些不关于己的画面，无非是些荒诞无奇的梦而已。可如今，这画面在她的记忆里逐渐清晰真实。更真实的是，伴随着噬心的痛苦。画面越清晰，她胸口的痛越沉重。
从前的梦境里，她并不是画中的任何一个，像是局外人一样的看着。但今天重新回到那个场景里，她似乎是变成最中心的人。
画面里，桑子若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见自己在桑芦的怀里，死死被护住，言秦林又护住她的母亲。
而她的周围形成一个不大的圈子，是刚才在宫殿里的叔叔伯伯将她围起来，形成一个完全不透风的人肉保护。
但，这人墙里，却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刺激着。
桑子若动弹不得，因为母亲的手僵硬了一样，冰冷的身体让她感到很害怕，不止母亲，所有护住她的人都一动不动。
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想不明白父亲母亲究竟怎么了，还有叔叔伯伯们又怎么了。
听见一个声音时，她单纯的以为是有人来救她了，“还能救活吗？”
“左祭祀，他们主动献祭的。救不回来了。”
“废物，都是废物。那我们攻打腾蛇族的意义是什么呢？全都死了，还有什么用来承载我儿的兽魂？”
攻打？死了？
桑子若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看抱着她的母亲，将手放到了桑芦的鼻子下，没有探到气息时，她只是疑惑着，却也不敢出声。
“其他腾蛇族呢？”
声音威严的问道，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惋惜。
回答的人很殷勤，“除了有一小部分的人逃走了，剩下的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数量很多。”
“腾蛇族普通的族人也都是上等的容器，不算白来一趟。”这是另一个声音，比起刚才那个，刚硬了很多。
“东方耀，你这样就满足了？”
另一个声音顿了顿，“这些宗系的人固然是好，可是都已经献祭了，你有什么办法？”
“想办法，复活。”
桑子若能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注香的味道很复杂。她试图从这些人的对话中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时的她，不害怕是假的。冰冷的沉重的感觉，是从母亲身体上传过来的。更多的寒意，从护着她的那些亲人身体传导到她的身体。
她冷的发抖。从手到脚，到整个脑袋。
听见外面的人聚集在那个人肉圈子外讨论评价的时候。她怕自己的呼吸声都有可能暴露了。用两只稚嫩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以防被人发现。
真正感到不安，是从有人开始往宫殿里带进腾蛇族族人开始。那些声音里桑子若最开始认出的，是她的乳娘。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混蛋。难道...”乳娘的声音里，丝毫没有畏惧。
可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桑子若的听力很敏锐，好像听见什么液体喷涌的声音，咕嘟咕嘟的在流动着。
她依旧抬头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母亲和众人，使劲掰开了她的手，跳下地。从严丝合缝的包围圈里，她找到了一个缝隙。
看见外面的一瞬间，桑子若后悔了。
地上躺着的，正是刚才义愤填膺的乳娘。可现在，除了脖子上的血还在往外冒着，已经看不见生的气息。
桑子若将手捂的更紧了。眼泪跟着身体的颤抖流了出来。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害怕，还是心痛。
越来越多的人被带了进来。都是昔日照顾她的宫人仆从。他们的脸上皆不畏惧，自然也都逃不开被迫害的命运。
“这些应该够了吧。”另一个声音出现，很冷淡。和刚才两个人相比，他对这个场面似乎有些不屑。
桑子若看不见人，即使看见了，也未必知道是谁。
“北宫，你就不要装清高了吧。难道这些上等容器你就不想多多拥有？”
“我们龙族魂法高超，不需要像你们兽族似的，依靠着外部的东西来保住宗系长盛。”
“我就讨厌你们龙族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
顿了顿，那刚硬的声音又道：“若是不想要，走便是。当初又何必答应来参加封土大战。”
两个人似乎是吵了起来。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们的争吵停止了。
“报，各位大人，刚才得到消息，出走的那一部分腾蛇族，都是旁宗的子女们。大人们或许会感兴趣。”
来者禀报完，几个人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桑子若松了一口气，可是压迫着她的力量渐渐增大。像是所有护着她的人，此刻都解力，全部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
等了很久，正殿里没有了注香，也没有人说话，她看向桑芦，“娘亲，可以醒了，外面没有人了。”
“爹爹，我们快点趁现在逃走吧。”
她先是轻轻的摇了摇他们，见没人反应。她有些疑惑，“娘亲，刚才他们说你死了，死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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