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014姐妹情间
殿外的席位已然空了许多，兰笙有些了然。太后虽未明说，这些君子闺淑却已心领神会，此刻，只怕都去找寻自己的有缘人了。
兰笙吩咐玲珑去请家中姐妹，她要在华武宫和她们见面。玲珑刚走开，兰笙的去路便被人拦住了：“姑娘，刚才饮宴时怎么没见到你？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兰笙一看，竟然是之前找她搭话的年轻男子。兰笙不由得苦笑，这人也真是呆板，自己既然没坐在殿外，那自然是坐在殿内，能入殿的人是什么身份，他竟一点儿都不考虑吗？“本宫是锦织苑的锦兰夫人。不知公子是哪位？”
男子错愕不已，一时间忘了应答。兰笙笑了笑：“你不认识本宫也属正常，本宫不会怪罪于你。下去吧！”见男子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兰笙便竖起小扇遮住侧脸，绕过男子，寻自己的路而去。
沿途看到不少结伴相行的年轻男女，夜色下虽觉暧昧，却未见逾矩之举，也算是发乎情止乎礼。兰笙无暇多想，很快便来到了华武宫，她吩咐宫人们退避，自己则在殿门口等待。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玲珑便引着梅笙和竹笙来了。得到兰笙的示意后，玲珑也退了下去。
没有许久不见的甚是想念，也没有手足情深的抵首相泣，兰笙只是望着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无语可言。就像她每一次远游归来时的相见，她们姐妹四人都平静得如同隔日相逢。可能是血脉亲情被这样的克制渐渐消磨淡了，也可能是赵家女儿深埋骨髓的稚拙心性在作祟，总之，她们虽然亲近，却不能亲得更近。
“兰笙，宫里的日子过得可还顺心？”梅笙温言道。此时的她不再是刚才大殿上温婉驯顺的世家小姐，而是一位慈心善念的长姐。
“多谢长姐惦记，日子过得还好，就是吃的不太可口。”兰笙想说点儿热络的遐思，可是话到嘴边就都变了样。
“二姐……”竹笙态度审慎，斟酌着词句，“你一定要去争宠吗？”
兰笙闻言，悚然一惊，这话是从何说起？这个“争”字太过可怕，她无心沾染。“陛下于我，并无爱宠可言。你过虑了。”兰笙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事值得解释。
“父亲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外面的闲言闲语实在是令人难堪。”竹笙的脸色微冷，“父亲一身清名，不应该遭此污蔑。二姐，你若是体恤父亲，就请谨言慎行，不要做那糜情惑主、恃宠生骄之事。”
“竹笙……”梅笙出声喝止。她能理解竹笙的心情，父亲一生正直坦荡、官声澄明，若是因为子女的言行不当而使老父亲清誉受损，那子女就是不孝不顺。然而，她家的情况，却应该另当别论，“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如今，“赵氏次女春宵诱主、赵家育儿失教失德”的流言在坊间四起。竹笙心疼父亲受到诽谤，所以对兰笙心怀不满。但是梅笙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流言太盛反而让人觉得其事不实。梅笙不相信兰笙会做出以色侍人之事，因为她相信兰笙没有邀宠争荣之心。
兰笙心头一沉，那些“闲言闲语”一定十分不堪，如若不然，向来冷静淡定的竹笙不会出口伤人；一贯温婉宽和的梅笙不会严词厉色。
不过是两个各自安眠的夜晚，不过是两个熟睡迟起的早晨，难道只是这样也会招人非议吗？那佟妃的作画弄影呢？洛嫔的夜夜鼓声呢？淮嫔的落水留人呢？哪一桩行事不比自己张扬？自己一直坚持的作壁上观竟然在流言中变成了笑话。
“宫里那么多佳人国色，到头来却是我这个庸脂俗粉在惑弄君心。真是无稽之谈。”兰笙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摇摇头，笑容里的嘲弄之意四散开来。
“兰笙，你要习惯这种无事生非。这局棋已经开始了，你身在其中，只能坚持到最后。”梅笙温言细语，淡淡的笑里裹挟着一丝兰笙不喜欢的悲悯。
“二姐，刚才出言冒犯是我不对。我是心疼爹爹，也是怨恨自己。如果我们都像平常人家的女儿一般，爹爹也许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竹笙的眉目依旧傲然清冽，可是兰笙却从她的目光里读到了一丝内疚。
赵家的女儿不是池中之物，赵家的老爷更不是凡夫俗子。兰笙相信父亲，无论四个孩子怎样选择，他永远会是她们的坚强后盾。可是，道不同，终究不相为谋。父亲又要如何面对未来的四分五裂呢？与其让父亲为难，倒不如让他置身事外。
兰笙压下了心中的愧意，想要闲话几句再入正题。她们的姐妹情虽不深厚却是真挚的，如果必然有一天要分崩离析，不如提前埋下伏笔才好。见面不易，见真心更难。
“长姐，那李家小姐是源王为你找的挡箭牌吧？看得出源王是真心待你，你要珍惜他的心意才好。”兰笙说得随意，目光却暴露了她的认真。
梅笙不语，回望兰笙的目光里有一丝欣慰的赞许。能看出这一点，说明兰笙的心思终于放对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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