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禹不懂西餐礼仪，甚至使用刀叉都是偷偷跟江晓楠学的，他也没觉得这九百多块的一块肉好吃到那里去。倒是江晓楠，一手刀一手叉，看着她优雅的用餐动作简直就是一种享受，甚至她时不时拿起手机发个短信也丝毫不让人觉得厌恶。
“秦禹，关于你刚才的药方，我有些不解，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江晓楠言语很客气，就仿佛同行在探讨专业问题。秦禹打死也想不到她的这些问题都是江晓楠手机另一端陈巧稚陈医生的疑问。
秦禹点头，他不觉得有敝帚自珍的必要。
“你刚才也说了，齐老师的病究其根源在于高血压，可你刚才开具的药方中却没有直接降压的药物。”江晓楠说着又拿起秦禹写过的那张便签，“比如说你药方中的这位夏枯草，它的主要作用是清热、散郁，你的其他几味药也大体如此。”
秦禹端起汤盅喝了口马赛鱼汤，反问道：“那你觉得人为什么会有高血压这种病？”
江晓楠没有回答，她知道秦禹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人体脏腑、骨骼乃至于肌肉、皮肤等所有的器官都需要血液来提供必要的养分，这类养分的需求量也许是一个单位也许是十个单位，我们姑且就当它是十个单位。”
秦禹提及医学的知识，终于不复刚刚走进这家西餐厅的局促。
江晓楠却悄悄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想要满足十个单位的养分就需要一定的供血量，我觉得这个供血量是相对恒定的。”江晓楠点头表示赞同，秦禹续道，“如果因为个体的原因供血量达不到这个要求……”
江晓楠忽然打断了秦禹的话，“什么原因？”
“比如说血管出现故障，比如血管壁变厚、血管变窄亦或者血液因浓稠而流速变慢，都有可能的。血液循环道路阻力增加，如果压力维持不变，那血流量减少，身体就会出现供血不足的症状。人体有自我调节机制，这个调节机会为保证身体器官的血液供应有可能选择提高血压的方法。正是因为这种无奈的选择，机体就先入了高血压的恶性循环之中。”
江晓楠虽然专修神经外科，关于西医的基础理论她也经过系统的学习，对于人体的运行机制的了解，她自信远超秦禹。可听到秦禹这番论断，她却是大为惊讶，至少她从没有像秦禹这般考虑过高血压的问题。
秦禹第一次跟人谈论医学话题，他没有发现江晓楠眼中的震撼，自顾自的说道：“所以我觉得治疗高血压病人的根本不是降压，即便通过西医的降压药讲血压降下去，这血压还是会重新升高。就是这个原因，西医的降压药需要终身服药。我给齐老师开的清热、散郁的药就是想从根上消除血管的阻滞继而降低血压。”
“你这是纯理论还是有实际病例佐证？”江晓楠一字一顿的问道。
这话问出口，江晓楠就觉得她问得多余，如果秦禹能有佐证，他岂会如此寂寂无名？饶是如此，江晓楠已不敢对秦禹有任何小觑。两人虽然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可大道至简、殊途同归，也许秦禹真的比她更强。
秦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沉默片刻道，“我接触的有过高血压的人只有我妈，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佐证。我妈身体不好，身体也很瘦削，可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的血压却高到反常，我就是用类似的方子让她血压降下来的。”
江晓楠发现了秦禹的低落，“伯母身体有什么不适？也许我可以帮上忙。”江晓楠自己都不清楚她何以说出这番话，在以往的人生经历中，她何曾像今天这般察言观色过？
秦禹却是没有说话，低头吃起牛排来。
“还有一个问题，齐慧欣突然发病，你没有借助任何仪器，你是如何精准的判定她头部的出血点的？”说话的同时，江晓楠将秦禹关于高血压的录音发给了陈巧稚。
秦禹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妈甚至不许他将阴元寒气的事儿告诉任何人，内视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更不可能告诉他尚不了解更谈不上信任的江晓楠了。
“这个我不能说，”秦禹说到这儿意识到用词不当，又补充道，“我自己也说不清，就是一种感觉。”
江晓楠能分辨秦禹前后这两句话的真伪，秦禹不想说，以她的性子断然不可能继续追问，尽管她非常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换一个问题，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秦禹却没有隐瞒，他说：“看书自学，自己摸索。”
“这怎么可能？”江晓楠闻言甚至有些失态，医生跟教师这两个职业讲究师徒传承，这其中尤以中医为甚，没有名师指点，别说精通医术，甚至连入门都办不到。
这时，江晓楠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
江晓楠看看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她却率先开口道：“陈老师，我现在有点不方便，等回头我打给您。”
江晓楠挂断电话，秦禹也没再解释他自学中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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