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最早的一班飞机，到达H市的时候也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了。
季顷下了飞机打车到了卫飒的家里，本来以为会过一会儿才能开门，却没有想到几乎是摁下门铃的后一刻，门就打开了。
触入眼帘的是十分疲惫的卫飒。
季顷看着她，一时之间有些不敢和她对视，愣了半天，才缓缓地深呼吸一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还没有开口，卫飒就静悄悄的给他让路进屋了。
有些尴尬的坐到沙发上，季顷看了眼卫飒，“我……”
“别说了。”卫飒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她默默的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季顷，“你从国内赶来的吧？”
“啊？”季顷挑眉。
“从波兰到这里，没有这么快达到的飞机。”卫飒看了眼手机页面停留住的那一页，上面是航空公司的起飞时间。
“我……”季顷嗫嚅了一下，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我确实是，我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卫飒勾了勾唇角，没有开口，也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笑了，季顷就条件反射的止住了话头。
“我记得……”卫飒靠在沙发上，“很多年前，我上大二的时候，家里面正好出了事，我爸欠了钱跑了，我妈也不管我了，家里人帮我瞒着，不想让我知道，我生活费两个月都没有到帐上，可是我都不知道。后来假期回家，家里已经有了别人在住，我才知道，哦，原来出事了。”她看着季顷，“然后有追债的追我，有要钱的人给我借住的老人家里泼脏水和红油漆，还有人半夜敲门打电话……”卫飒陷入了回忆，“后来仔细想想，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些事情对我而言，也就是一天之内的变故。”她转头看着季顷，后者低下了头。
卫飒温柔的笑笑，看着他，“这个人半夜来堵着我，说要和我做生意，其实我都习惯了，我当时脑海里想过无数种可能性，我甚至都想好我死在那个小巷子里之后的惨状了。”她说着勾唇，“其实死状什么的，我早就在大二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她看向季顷，“其实我说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她眨了眨眼，笑，“后来，我家里人机缘巧合的在一个暴发户亲戚那里借到了钱，还了钱，那些曾经威胁过我，捣过乱的人都消失了，生活一点点好起来，其实也就是一天的事情。”她看着季顷，“你要知道，生活就是这样，很多好事和坏事，都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好好坏坏的东西，会对你造成影响，可是对那些给你伤害的人不会，他们只是会从你的生命中忽然的消失，得不到任何的报复。”
“……”季顷皱眉，他似乎从卫飒的话里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卫飒却伸手递给了他一张卡片，“这是他给我的卡片，我想了个小心思留了下来。”顿了顿，“这条巷子里面的监控录像我也已经找人拷贝了。他们不知道，只是查到了这条巷子，我的必经之路上我会每天经过，可是他们不知道，因为从前的伤痛，我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我的每一条必经之路上，都被我安装了摄像。”她勾勾唇，看着季顷，“我看得出来，你和他之间的爱恨情仇不止这些。”说着卫飒顿了顿，“算是我帮你的吧。”
“……谢谢。”季顷接了过来，“对，对不起。”
“没关系。”卫飒回答的很利索，“我从来都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对不起，所有的好都是自己争过来的，不好，也只能代表自己的无能。”她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监控记录我会发到你的手机上。”顿了顿，“你要小心些，H市据说被他埋了人，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你的斗争经验，应该比我丰富。”
说着她站了起来，“我要上楼睡觉了，你走吧。”
“我……”季顷嗫嚅了一下，也站了起来，“我……你……”
“嗯？”卫飒回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什么。”季顷低头，有些在安全线边缘的事情，他不太好开口。
“我们就这样吧。”卫飒转身，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当年的记忆，任何带着我走回去的人，我都接受不了。”
“我知道了。”季顷点了点头，深呼吸，用力的扯出一个笑容，“打扰了，学姐。”
“嗯。”卫飒陌生的点头，“再见，学弟。”
说完话，她转身消失在了季顷的视线中。
季顷站在拥有落地窗的大客厅里，阳光一点点的顺着落地窗照进来。他偏头看了眼落地窗的外面。深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察觉到阳光照进来，这么热烈，这么炽热的日出。
真好看。
季顷闭上眼睛，脑子里面过了很多画面，复又睁开。
心里面有些事情，尘埃落定。
走出卫飒家的门，他叹了口气，拨打了熟悉的号码。
“喂？”季顷深呼吸，那边传来大梦初醒的声音，“喂？”顿了顿，“季顷？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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