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龙然说的是对的。
因为此刻，那些人的脸庞印在我的眼中，他们的神情我再熟悉不过，我也曾经被周围的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
他们无视了我刚才的打斗，言论的中心一直围绕着晕倒在地的猫灵儿，他们没有武器，说出的话却比拥有武器更血腥，更暴力。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上次猫灵儿说起他的过往，会流露出那么悲伤的神情，他的胆怯和懦弱究竟从何而来，看着这些人，我就知道了。
“难道非我族类，就必杀不可吗？你们能接受灵师，接受灵兽的存在，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半兽人呢？！”
我咆哮着，质问那些对猫灵儿指指点点的人。他们说他恶心，可在我眼里，这些人的心才更加肮脏。
龙然低笑出声，他看着为猫灵儿说话的我，如同看着一只在反抗饿狼的绵羊，那般幼稚可笑。
“没用的，你以为你能说得动他们。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东西，总是会存在一种抵触心理，因为抵触而产生的厌恶感，你越是想让他们接受，他们就会越是排斥，到最后，你在他们眼里，也会被同化成一样的人。”
“所以，别傻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这个人多的地方抓住他，我就是要这样的结果，哈哈哈！！！”
龙然放声大笑，讥讽的声音丽夹杂着无尽的邪恶和得意。
我纵然能让他永远地闭上嘴，可我，能让所有人都闭上嘴吗……
眼前的一张张脸纷纷模糊重影，黑白色的光在交替闪烁，那一瞬间，过往的画面和现在的人影叠在一起，在我的脑海中闪动播放……
一种破坏的欲望在我心中跌生。
忽而，人群中挤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她蹒跚着步伐走向猫灵儿，想让把他从里面托出，却被附魔显像咒反推在地。
“快放了他，你这个畜生。”
老妇人从箩筐里掏出一枚鸡蛋，啪的扔在龙然的头上，蛋黄混着蛋清从他的脸颊流下，散发出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老寡妇，你老眼昏花了吗！看清楚，我是人，你要救的那个，他才是个畜生。”
老妇人的声音愤怒沙哑，她指着龙然，一句一句细数着他这些年来犯下的罪孽，她的女儿，她们家的铺子，还有那被他手下打死的丈夫，龙然逼死过多少人，伤害过多少人……
真正的恶棍棋男霸女，无恶不作，却没有人敢制裁他，而从未欺凌过任何一个人，甚至出手济贫的好人却落得众矢之的。都说公道自在人心，可现在这些愚昧的人心中，哪还有公道可言。
老妇人泫然欲泣的声音，终是换回了那些路人的一点良知。这些看热闹的人中，其实有不少也被龙然凌辱过，如今见终于有人肯站出来为他们鸣不平，想起自己过去的经历，积了一股子的气终于有处可发，纷纷对着龙然叫骂。
或许大多数人都是片面的、极端的，但也总会有另外一些人，他们的眼睛和心灵，都敞亮着。
我看着这位站出来为猫灵儿说话的老妇人，内心积郁的那股破坏欲望渐渐消散。
神经稍稍放松一点，一柄飞刀就破空而来，直刺我的喉咙。
我后仰一个空翻，刚刚被我打倒在地的那位素衣男子重新站起，在我翻身躲闪的间隙，五雷环中的其他三环，分别套中了我的双腿和脖子，然后极速的收紧。
不断合拢的力道，仿佛要让我活生生的被五马分尸而死。我的喉咙涌上窒息的感觉，双腿和腰仿佛在被人用锯子不断地宰割。
龙然捂着半张脸，宛如鬼魅一般的脸转向那些刚才骂过他的人，“看到了吧，对我不敬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死吧——先是她，然后再是你们，得罪过我的贱民都得死——”
素衣男子五指一屈，五雷环发出嗡嗡一声鸣颤。
有人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这样血腥的画面。龙然似乎已经看见了我死无全尸的结局，男子脸上也有着胜负已分的笃定，然而他们预想中的画面，本该倒地不起的我，却依旧直直地站在那里。
没有痛苦的呻吟，没有鲜血飞溅的死亡。
“咔——”
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男子顿时嗅到一丝危险的感觉，这，不像是骨头碎裂的声响……
可，他还来不及深究，一柄他已经用惯的飞刃，他最擅长使用的武器，已经活生生的插在了他的头颅上。
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来不及看清，只知道束缚着少女的五雷环簌簌碎裂，而本来活得好好的男子，头上插着一把飞刃，死不瞑目地倒下。
“区区鼠辈也想杀我，痴人说梦！”
我的手心浮现出纷纷扬扬的雪花，白光一闪，冰穹的剑尖直指龙然的心脏。
我精致的脸上毫无温度，一双眼睛如寒星，深邃明灿至极。
“你这样的人渣，连死在我的剑下都不配。所以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低下头靠近他，眸中有危险而冰冷的光，泛起一层隐隐的血色。“因为想要你死的人，已经太多了。我不杀你，也会有人替我杀你。”
那些心知已经被龙然记上的人，他们知道龙然一定会找自己秋后算账，所以一定会想办法，先出手解决了他。而我，只是给他们提供这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龙然的心脏怦怦直跳，冰凉的气息从他的四面八方围绕而来，他的喉咙仿佛被哽住，想呼救却说不出话来。
可即便他求救，现场又有谁会救他？
龙然只感觉眼前黑影闪过，身上便多了无数被剑划破的伤口，他的修为本就不高，如今又没了那些保护他的人，我要他的命是轻而易举。
可龙然绝不会任凭自己就这样死了，他抬手放出一枚信号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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