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岭越大规模出山时,零陵郡新政推行已大抵完成。
在相对平坦的资水沿岸及洞庭湖畔,收置公田及设立兵屯之事自然没有阻碍,而在零陵郡南部始安、洮阳两县连绵数百里的丘陵中,在零陵主簿、平南宣抚副使杨朗的努力下,数万山越已下得山来,各分寨栅而居。仅数月间便已开垦梯田数万亩,新募户兵五千余人,军服旗号一律与江陵兵马看齐,其首领祖山更被拜为始安都尉,部下越卒骁勇善战,皆感刘琦之恩,愿为江陵而战。
至此零陵新政共得公田两千余顷,户兵万余人,钱粮皆归荆南曹掾伊籍规整分派,兵马则由荆南都督邓义统一调度,成为了整个江陵势力范围牢不可方的一部分。刘度虽然仍是名义上的零陵长官,但已没有任何挑起事端的可能。
零陵新政推行顺畅,山越安置妥当,杨朗自是出力不少,刘琦亲写书信嘉奖,又调他去桂阳做事。
杨朗乃干练之人,毫无繁文缛节,得令后立刻赴任,并亲携酒肉,跑去五岭越聚集的林邑,寻到了领头的黄龙罗、黄虎广,一顿畅饮之后,顺利取得了黄氏兄弟的信任。
杨朗遂以零陵山越举例,摆事实、讲道理,推心置腹之下,黄氏兄弟皆认可了的政策,在杨朗的统一规划下,各分山头设立兵屯,开垦梯田,静待开春。
荆南各郡逐渐平靖,除了中立自闭的武陵外,皆已成江陵了可靠的钱粮兵马基地,荆南都督邓义自是厉兵秣马,有意对武陵用兵,但与此同时,刘琦却已将目光移开,投向了北面与东方。
十一月初时,青龙飞天旗方从桂阳回转长沙,两个重大消息也已一并传来。
首先是北面官渡战场上,曹操故布疑阵,佯称要率大军绕道偷袭邺城,实则只是小股人马偷袭骚扰,而后乘袁绍疑神疑鬼之际,突然抽调数万精兵日夜兼程,直取汝南,刘备猝不及防,一战而溃,刘辟、龚都身死当场,幸得关、张、赵死战相保,才得以逃出生天,走小路狼狈奔往南阳,投奔蔡瑁帐下。
刘备乃世间名士,颇得名望人心,蔡瑁虽胸中猜忌,有心除之,却又不敢擅动,故推给刘表处置。刘表自觉刘玄德乃是汉室宗亲,想收留以壮襄阳枝叶,遂问计刘琦,刘琦回信言简意赅,曰:刘玄德乃枭雄耳,必不久容于人下,可借而不可收。
刘表何须人也,当即明白了刘琦的意思,遂请蔡瑁安排刘备率刘、关、张及残部扎营宛城外。而后又陆续收拢溃兵两千余人,复建白毦军,协助都督蔡瑁,与驻守叶邑关夏侯惇对阵。
正当北面局面突变、刘琦筹划火中取栗之时,东吴这边也有大变动发生:
孙策在病榻上强撑了半年后突然撒手人寰,江东六郡基业最后落到了他弟弟孙权手上。
孙权甫一执掌东吴印绶,便剥夺了继承权的最大争夺者:亲弟弟孙翊的兵权,明面上任丹阳太守,实则软禁府中,并派心腹亲兵严密监押。
而后便大展拳脚:对外与陆、朱、顾、张四族修好,对内则以支援长沙不利之名,打压那些原本支持孙翊的文臣武将,并擢升与其关系亲密的右都督周瑜为大都督,地位竟压过了随孙坚、孙策征战多载、打下江东基业的肱骨老臣程普,后者如今为左都督,管辖庐江、庐陵、豫章三郡军务。
为树立威信、稳定人心,孙权又以为父亲孙坚复仇之名倾巢而出,拜大都督周瑜为三军统帅,举江东之力,集八万大军,驾舟楫舰船数千,分数路水陆并进,浩浩荡荡溯江而上,攻打江夏。
江夏守军猝不及防,仅数日间,便被连下雉、蕲春两县。
太守黄祖见东吴势大,一面坚守城池,在郡治夏口以东数十里的邾、鄂两县沿江构筑防线;一面派人去信江陵、襄阳,请求速速支援。
至刘琦得报之时,江北邾县已被左都督程普率所部数万精锐所夺,后者正引兵西进,欲取重镇西陵,一旦西陵失守,东吴大军将直抵汉水流域,从东西两面夹击夏口,故西陵不容有失,失则夏口危、江夏危,黄祖已派长子黄射亲领精锐兵马驻守此处。
而在南岸,与刘琦交好的黄祖帐下大将苏飞正死守南岸鄂县,被大都督周瑜亲率大军水陆齐攻、岌岌可危。
事态紧急,刘琦遂急召庞统、诸葛亮、黄忠、文聘等江陵文武重臣议事,讨论的重点自然是先援南阳还是先救江夏。
从明面上看当然是江夏局势更为紧迫,但凡鄂县失守,江东大军便将兵临夏口城下,而一旦这座荆州东部要塞落入敌手,东吴水军便可自由进出汉水、长江两处水道,整个江汉平原便将门户大开。
与之相比,南阳局面虽然看起来尚算稳定,但亦不能让人心安。
江东虽有豺狼之心,暂时却无吞并之力,可如果北面彻底失控,迎来的将是雷霆万钧之势,一旦曹孟德大军南下并携天子大义取荆州,其凶险程度比之东吴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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