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是好笑，你觉得是宝的东西别人未必当成宝，说什么让不让？我想要的话自己会拿，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施舍。”
林鸿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言语之中却是傲气十足，仿佛他只要想要，便能轻易得到似的。他如此自信，把在这段时间屡遭挫败的林澈彻底比了下去，有一瞬间，林澈甚至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想起了前两日去皇陵求支援的时候，负责守灵、同时也曾是先皇贴身护卫的罗海对他说的话。
“先皇临近寿终的时候尚有十余名皇子，陛下知道先皇为何决定传位于您吗？”
“因为相比于其他皇子，您有一个巨大的优势。这个优势就是：您有一个强大的后盾。这个后盾既不是您的母后，也不是皇后或者其他人的支持，而是……您的亲弟弟。”
“他身为极品天赋，又得靳院长亲传，将来必定是要如始皇一般的人物。其实先皇传位的首要人选便是他，也曾私下问过他的意见，不过他却向先皇推荐了陛下……”
“陛下以为将龙腾军给他，是分了您的皇权，其实是先皇在给您巩固江山……如果不如此，您如何能得到他的真心，他又靠什么来帮您？”
在那一日，林澈也曾问过罗海：“如此安排，如果他取代我，先皇其实也是默认的吧？”
当时罗海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其实于先皇而言，陛下与凌王都是他的亲儿子，谁当皇帝都是一样。除了实力以外，先皇还觉得凌王心善，或许会善待先皇的其他子嗣……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不愿意，一切都是徒然……”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当时的罗海并未说得太过直白，不过林澈却是听了个明明白白——先皇属意林鸿，林鸿不愿意，然后皇位才落到了林鸿力荐的他身上。如果林鸿不是他的亲弟弟，他根本不会被先皇所选。
纵然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林鸿是先皇留给他的后盾，却被他当做毒刺亲自拔去。
其实当祁廉与东巫二国屡犯边境，当华清门开始大肆作乱的时候，林澈就已经开始意识到：原来龙腾帝国并不是一直这般安定的，原来那些蛰伏的敌人都是被林鸿镇压下去的，原来……他这个皇帝当得那么轻松……
想到此处，林澈心里生出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意，喉间有些苦涩的液体涌动。
“这几年过得好吗？”他问，声音有些哽咽。
林鸿听出了林澈言语中的涩意，锋眉微蹙，黑眸微转，扫了面前两鬓添了银丝的中年男人一眼。
道：“陛下千方百计地让我回来，不只是为了和我叙旧吧？”
这些日子，他收到了很多人的传音。
其中既有他原先的属下，也有与他沾亲带故的郡王和皇子们，就连被他打发到青石城的岳甲等人，也传达了龙腾皇想要他回来的意思。
他知道，林澈愿意放下身段、如此大张旗鼓地给他传信，定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他本可以放任不管，可以继续过着自己潇洒的生活，可是，他还是回来了。
“皇爷爷的尸身……被……被毁了……”林澈开口。
在这一刻，林澈觉得自己像个受到了欺负后、向大人告状的孩子，竟然在盼着他的亲弟弟来给他做主……
意识到此点后，林澈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扯了扯，苦涩中夹杂着几分自嘲。
想到皇爷爷的遭遇，林鸿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抬眸，问：“陛下想说什么？”
他一口一个陛下，处处透着疏离，让林澈的心里难受得紧。
“对不起，”林澈开口，“那年的事情，是皇兄……做错了。”
身为一个九五之尊，竟然低头向一个庶人认错道歉。
林鸿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生硬的弧线，黑眸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凌王妃的身子……好了吗？”林澈又问。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凌王妃因他而受伤、被他喂服绝子药却是事实。如果凌王妃因此落下个不能生育的后果，那林澈就更是无颜面对林鸿了。
正如林鸿自己所说，他这数百年才有这一个女人，他视她如命，任何人都不可欺凌。
林鸿看着林澈紧张的模样，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酸。最终薄唇微启，回道：“她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肉眼可见地，林澈如释重负。
“凌王府皇兄已经命人给你们彻底收拾过了，还添了不少景致，外面住着拘谨，还是和她回来住吧！”
“不必。”林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林澈的提议。
林澈心里一紧，想着林鸿既然不愿回府，那便是不准备原谅他、更不准备回来帮自己了。
“龙腾军……既然是父皇让你统领的，还是交给你吧……”林澈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同时，将之前从林鸿那里收回来的龙纹令牌再次拿了出来，递到了林鸿的面前。
林鸿低眸，盯着黑色的令牌看了许久，眉头深锁，并没有伸手去接。
“龙腾军的军权归你，你想用何人、想怎么用都随你便，皇兄、乃至皇兄的子嗣都不会干预半分。如何？”
为了获得林鸿的帮忙，林澈侃侃而谈，诚意满满。
林鸿看向眼神真诚的林澈，说道：“陛下应该明白，我可以心甘情愿地为国效力，也可以甩手不管，反正这林氏的江山是你林澈的，与我林鸿无关……江山没了，我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但既然是你有求于我，那便要拿出十足的诚意。”
“你说！”
林澈感觉有了希望，眼神也变得明亮了起来，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对方是不是直呼其名、有没有对他无礼。
林鸿双眸微凝，冷声开口：“对于龙腾军归属一事，空口无凭，陛下若是真心，就当着皇室诸亲的面留下亲笔诏书，写明龙腾军统领权由我林鸿自行处理，自用或者转交他人皇室都不能以任何理由进行干预。若发生意外，统领权由我与秦青所生的子嗣继承，权限与我享有的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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