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国公？”
萧慧容一愣，有些迟疑，“顾郎，你爹顾羡林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喜欢明哲保身，太子和三皇子斗得那么凶，他都没有站队。如今你的死讯已上报天听，世子之位已被御笔除名。他真的…肯冒着欺君的罪名帮你么？”
顾远舟自信极了，胸有成竹的分析道，“我父亲这个人的确看中名声，可最看重的，是自己。”
“当年我二叔顾羡礼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家族里谁不视他为顾家脊梁，可偏偏我父亲是越来越不开心。”
“为…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妒忌，因为害怕！”顾远舟冷笑一声，“他害怕我二叔太过优秀，爵位会跳过长房，由我二叔承继。所幸后来，二叔因为心爱的女人死了，跟在后头就殉情了，我父亲这才没了心腹之患。”
萧慧容登时就明白了顾远舟为什么提起旧事了。
她眼中精光一闪，“你那庶弟顾远渡没了，顾家长房眼瞅着要绝嗣，爵位也要旁落他支。若是…这时候顾郎这个嫡子重新出现，他必然欣喜若狂！”
“容儿，你总是这样聪慧。”
顾远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相信我，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可解决了一个问题，新的问题又随之出现了。
萧慧容看了看刚刚被打落在地的帷帽，强压下心中残存的愤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咱们要怎么联系你父亲呢，锦衣卫那群人全是狗鼻子，能放了我们纯属侥幸，可不能再重蹈覆辙。”
“此事…容我想想，不能莽撞行事。”
顾远舟沉吟片刻，决定先静待时机。
……
“顾远舟当真这么说？”
沈棠棠坐在长亭廊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喂着湖中鱼儿。
鸾儿站在她身后，一边递上鱼食，一边道，“不会错的，小姐。鹤姑娘知道事关重大，是亲自去监视的。”
“他学聪明了想等时机，我却没那个耐心等他。”
看着湖中因为争食挤做一团的锦鲤，沈棠棠语气平静，“这几天让丹鹤盯紧顾羡林，一旦他有哪天歇在了别院那儿，就立刻安排人把消息喂给顾远舟。”
“是。”
一番对话过后，又是一时无话。
鸾儿见自家小姐这两日闷闷的，转了转眼珠，出言宽慰道，“小姐，三公子这两天没有出现，兴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呢，您…不要多想。”
沈棠棠敛下眼眸，“我并不怕自己想多，而是怕……自己想的还不够多。”
停了鱼食的投喂，鱼儿们也都四散游开了。
沈棠棠盯着平静无波的湖面，脑海里全是落水濒死那日，顾揽之突然出现、救她于危的样子。
如一道天光穿透云层，如久雨终于出晴，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不是为了复仇而跳动，而只是…因为心动。
可这个乱了她心神的男人，身上带着太多秘密，而且一定是暂时无法向她坦诚的秘密。所以，他才会进三步、退两步，试探向前。
反之，她也有隐瞒起来的过往，也有自己的踌躇和犹豫。
鸾儿深深叹了一口气，“小姐，您要去找他么？”
沈棠棠神情淡淡的摇了摇头。
顾揽之现在恰恰是不想见到她，是在故意躲着。
换个说法来说，他这是在害怕。
害怕她…质问他。
“罢了，鸾儿。咱们且做自己的事。”
“我答应过，给他足够的时间。若最后，他还是什么都不说，我也不必再强求。”
沈棠棠的语气虽然平静，但鸾儿能感受到其中的决绝。
她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轻易改变。于是她再不提顾揽之，而是轻声问道：“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沈棠棠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后，站起身，望向岑国公府之外。
那目光仿佛要透过那重重院墙，一直望出去，望到那挂着红纸灯笼的小院。
“我要看狗咬人，人再咬狗。看至亲反目成仇，看夫妻离心离德，两败俱伤。”
“我要更专注些的看着，直到顾家满门，都得到该有的报应。”
……
三日之后，丹鹤便送来了好消息。
顾远舟得知了顾羡林的行踪后，一路跟踪而去，果然发现了那娇艳如花的外室还有她的一双儿女。
彼时沈棠棠正在和鸾儿玩京城里十分时兴的叶子戏。
“顾远舟现在身在何处？”
她问道。
丹鹤答话时的声音温柔平和，“姑娘一猜一个准。他买通送菜的王老头，躲在菜篮子里进了府，此刻，正在岑国公府中。”
沈棠棠微挑眉尖，“去找虞如烟商量解决办法了？”
“是。”
鸾儿听到以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个顾远舟啊，放着好好的世子爷不当，非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现在想回头了，发现自己老爹养外室，孩子一个一个的生，傻眼了吧。”
“的确。做人儿子也好，打牌也罢，如果不能一直专心致志，是很大的失误。”
沈棠棠将手中底牌往桌上一放，手指轻扣牌面，“大压小，我赢了。鸾儿，我刚刚算了一算，你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可是全都输给我了哦。”
鸾儿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过桌上的牌面后，生无可恋的趴在了桌子上。
“小姐。鸾儿这条命都是您的，任您驱使。您可以拿走我任何的东西，除了我的银子，呜呜呜……”
见鸾儿泪水“啪嗒啪嗒”的流到纸牌上，声音格外哀戚，沈棠棠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就这点出息了？”
“好了好了。愿赌服输，月例该扣还是要扣。但看在你哄我开心的份儿上，给你比月钱还要多三倍的赏赐。不许再假哭了。”
听到沈棠棠这样说，鸾儿的笑容重新灿烂了起来，“多谢小姐～”
丹鹤见惯了她二人这样的主仆互动，只是默默的抿唇微笑。
“丹鹤，在你看来，虞如烟会怎么做？”
沈棠棠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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