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望着他们，黯然开口，声音如寒冰刺骨：“诸位可知道，宋军为何每次都给我们一条生路？”
十七岁的李乾罡怯生生抬头：“母后，王兄说这是宋人的诡计......”
“是阳谋！”太后猛地攥碎佛珠，“赵佶不仅要我们的土地，更要诛尽西夏人的心气！每次放我们逃跑，就是要让百姓看着他们的皇帝像丧家之犬般逃窜！”
三叔李明多瞳孔骤缩：“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查阅过宋史，”太后从匣中取出一卷《五代史》，翻到后晋篇，“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换来儿皇帝称号。他的部将刘知远后来建立后汉，因此而保留了河东十二州！”
她突然抓住儿子李乾罡的肩膀：“我们不必学李乾顺死战，也不必学嵬名令公卖国。只需学刘知远。暂弃凉甘二州，退守沙洲！那里有阳关天险，足以偏安！”
二叔李明辅恍然大悟：“太后是要......诈降？”
“是存续！”太后眼中闪过厉色，“宋军战线已拉得太长。我们假意归顺，换赵佶册封乾罡为敦煌郡王。待宋金大战时......”她的指甲狠狠地嵌在掌心，“河西走廊终究要回到我们党项人的手中！”
太后见他们依旧保持沉默，不得已最后扔出杀手锏：“别忘了，没藏雪棠还在宋营！若让她当上西夏女王，你我还有活路吗？”
众皇族呼吸急促起来。李明多突然跪地：“臣愿联名上书，请陛下......退位养疾！”
烛火噼啪作响，城墙上是李乾顺巡视城防的脚步声。儿密谋者们交换眼神之后，终于齐齐躬身：“臣等......谨遵太后懿旨。”
阴影中，太后的嘴角扬起了冰冷的弧度。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登基称帝。
太原城头的张叔夜彻夜未眠，金军营中新添的异样动静让他心生警惕。黎明时分，哨探带回消息：金军从漠北征召了三万蒙古部落兵，那些骑兵骑着矮脚马，披着杂色皮袍，像狼群般在营外游弋。
张叔夜赶紧将这个情况上奏给林木森，在林木森令张叔夜抓一个蒙古舌头，送到他这里。由他亲自审问。
当时的蒙古还是处于分散的部落联盟状态，远没有后世强大的横跨欧亚大陆的强盛。
林木森是穿越者，他当然知道此时蒙古的情况。但是他了解一百多年后蒙古的成吉思汗率领他的儿子、孙子们所建立的无比的强盛帝国。他真的很想了解一下现在的蒙古的情况
“抓个活口来。”张叔夜下令，“要懂漠北情形的。”
几日后，一个特殊的俘虏被押进御帐。裹着厚重羊皮袍的身影蜷缩着，脸上满是油污，唯有一双眼睛在乱发间亮得惊人。
林木森正在批阅军报，头也未抬：“哪个部落的？叫什么名字？”
俘虏沉默不语，脏污的手指微微颤抖。天子走近细看，忽然伸手拂开对方额前乱发——指尖触到异常的细腻。
“悦儿。”林木森淡淡吩咐，“带下去洗净。”
当侍女们再度押人进帐时，满帐俱静。洗去污垢的竟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麦色脸庞带着高原红，编成数十条细辫的长发间串着狼牙，那双草原鹰般的眼睛毫无惧色。
“你听得懂汉话吗？”李师师站在她身后，冷眼问道。
“我叫孛儿只斤·其其格。”她突然开口，汉语带着奇怪的口音，“金人杀了我的族人，抢了我们的马群。”
林木森指尖一顿：“孛儿只斤？你们部落现在谁做主？”
“是我的父亲俺巴孩汗，他被金人钉死在木驴上。”她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故事，“现在各部落像散沙，塔塔尔人投靠金国，克烈部在观望，乞颜部......”她突然闭嘴。
天子取来地图：“指给朕看，各部落在哪。”
其其格犹豫片刻，粗糙略显的手指划过漠北草原：“这里是塔塔尔部，金人的走狗。这里是克烈部，可汗是个老狐狸。这里是乞颜部......”手指突然收回。
林木森凝视着她：“你怎么会看地图的？”
少女微微一颤——这个反应没逃过天子眼睛。“我父亲教我的。”
“你父亲？”林木森围着少女转了转，那时的蒙古各部落皆是以游牧为生。能识字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那你为何会说我们的话？”柳如玉问道。
林木森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少女脸上：“蒙古各部逐水草而居，识字者百中无一，你父亲从何处学得舆图之术？”
其其格指尖微微发颤，垂首道：“我父亲......是孛儿只斤部的首领，我的哥哥曾是辽国捺钵的通译。”
她看了看林木森，忽然补充，“我母亲是汴京府人，我父亲随辽国的使节出使宋国的时候......娶了我母亲。”
柳如玉轻步上前：“既如此，你为何不回汉地呢？”
“我曾随母亲回汴京探望家里老人，”其其格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颈间烙印，“这是宋军的边将赏的‘蛮夷’二字！”
她眼中第一次迸出怒火，“父亲死后，母亲找到汉人的商队。他们说好带我们回汴京，转头却把我和母亲卖给了塔塔尔人！”
“我一直穿着男装，金人去塔塔尔部落征召兵卒的时候。”她眼神中露出一丝凶狠，“将我也绑到了他们军中。”
“然后就又被张叔夜将军绑到了陛下这里！”李师师笑了笑。
帐内一时寂静。林木森忽然轻笑：“倒是朕的将士造孽了。”他抬手阻止欲言的种师道，“其其格，朕若让你留在御前效力，你待如何？”
少女怔住，随即冷笑：“陛下不怕我夜里割了您的喉咙？”
“你会吗？”林木森缓缓走到其其格身旁，将束缚她的绳索解开，慢声问道：“你恨塔塔尔部落，还是金人？抑或是......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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