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耶山的血尚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焦土上的新苗已在仇恨与希望的夹缝中顽强探出。当“缅甸支队”在隐秘的山谷营地完成了初步的整编与最基础的军事训练,那些来自城镇、受过教育、心怀理想却也手无缚鸡之力的德钦党人、教师、记者、僧侣,第一次真正握紧了冰冷的三八式步枪,粗糙的枪托与掌心渗出的汗水摩擦,带来一种混合着陌生、沉重与奇异力量的触感。他们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统一土布制服,队列在泥泞的训练场上尚显歪斜,但眼神中燃烧的火焰,却比雨季的烈日更加灼人。他们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来检验思想改造的成果,来淬炼复仇的意志,来向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包括独立军的那些“老兵”,包括山外的殖民者——证明,他们不仅仅是一群只会喊口号的“城里人”。
“南风”组织在缅甸的总负责人“丛林之狐”,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一项代号“砺刃”的行动计划被制定出来。目标,就选在了掸邦东部边缘,一个在英军焦土政策中因“主动配合”、“举报有功”而得以保全,甚至获得了英国人和其傀儡掸邦土司额外赏赐的部落——达贡部落。其头人梭温,是个狡诈而残忍的家伙,不仅死心塌地为英人效命,充当眼线和打手,在英军扫荡时积极带路、指认“通匪”村民,其部落武装更是多次袭击邻近对独立军抱有同情的小村寨,手上沾满了同胞的鲜血。拔掉这个钉子,既能打击英军的基层耳目,缴获物资,又能用实实在在的胜利,为“缅甸支队”举行一场鲜血浇筑的“成人礼”。
战斗命令在一个雨夜下达。“丛林之狐”亲自对集结待命的支队第一大队(约三百人,成员多为原德钦党青年骨干和部分激进的僧侣、学生)进行动员。他没有用华丽的辞藻,只是用平静的语调,描述了达贡部落的罪行,展示了从受害者村庄搜集来的证物和口供。“同志们,”他环视着黑暗中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理论学得再多,口号喊得再响,不如一次真正的出击。梭温和他的爪牙,用我们同胞的血染红了他们的绶带。现在,是时候让他们用自己的血,来偿还了。这次战斗,是对你们过去一段时间学习的考核。记住你们学到的战术,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同志。我们‘西风’的同志会跟在你们后面,胜利之后,如何审判罪人,如何分配土地,如何发动群众,将是你们新的、更重要的课堂!”
第一大队的队长,一位曾因反英宣传被捕入狱的年轻律师,用力点了点头,脸上混杂着紧张与决绝。凌晨时分,支队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冒雨出发,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滑入漆黑泥泞的山林。
战斗在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打响。达贡部落的寨子坐落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上,木制栅栏和了望竹楼在雨中显得影影绰绰。梭温自恃有英国背景,对“山里的土匪”颇为轻视,防御松懈。支队按照训练,分成数个小组,悄无声息地摸掉了外围岗哨,随即在队长一声令下,发起了攻击。
然而,理论与现实的差距,在生死一瞬的战场上被无限放大。第一次面对真实枪弹和垂死敌人惨叫的支队队员们,出现了预料之中的混乱。有的小组冲锋过早,暴露在栅栏后仓促响起的土枪和几支老旧李-恩菲尔德步枪的火力下;有的则在翻越障碍时动作迟缓,成了活靶子;更多人则是紧张过度,扣动扳机后便忘了战术动作,呆呆地站在原地。寨子里的梭温武装虽然人少,但多是亡命之徒,依托熟悉的地形和简陋工事,进行着顽抗。战斗并未如预期般迅速解决,反而陷入了僵持。支队的进攻浪潮在寨墙下撞得粉碎,泥泞中开始倒下身穿土布制服的身影。
年轻的律师队长手臂中弹,鲜血染红了衣袖,但他咬着牙,嘶吼着指挥部下试图寻找突破口。队员们最初的狂热被冰冷的死亡和挫折感迅速冷却,代之以恐慌和茫然。就在进攻即将衰竭,甚至可能演变成溃退的危急关头,一直隐蔽在侧翼林中、负责监视和应急的独立军一个加强排,在接到支队求援信号后,如同鬼魅般杀出。他们没有盲目冲锋,而是以精准的火力压制寨墙上的关键火力点,几个身手矫健的老兵利用烟雾和地形,迅速突进到寨门附近,用集束手榴弹炸开了缺口。
“独立军的弟兄们来了!冲啊!” 支队中有人呐喊,这声呼喊如同强心剂。在独立军老兵的榜样和支援下,支队残余的队员们鼓起余勇,跟随着突入寨内。短促而激烈的巷战在竹楼和泥屋间展开。梭温在试图从后山逃跑时,被一名眼疾手快的支队队员(原是一名寺庙的扫地沙弥)用刺刀捅翻在地。随着头人被擒,抵抗迅速瓦解。
战斗结束了。寨子里弥漫着硝烟、血腥和雨水的土腥气。支队第一大队付出了阵亡十一人、重伤九人、轻伤十二人的代价。三十二个朝夕相处的同伴,永远倒在了这片泥泞的山坡上,其中就有那位曾带领大家高唱爱国歌曲的年轻学生,和那位在战前默默为大家祈祷的温和僧侣。胜利的滋味,混杂着失去战友的剧痛和初次杀戮带来的生理不适,让许多活下来的支队队员蹲在废墟边呕吐,或是抱着同伴尚有余温的遗体无声流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军阀:从搬空上海兵工厂开始请大家收藏:(m.20xs.org)军阀:从搬空上海兵工厂开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