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潜艇的内部,时间仿佛凝固了数十年。厚厚的灰尘覆盖着每一寸表面,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氧化、机油腐败和某种水生真菌繁殖产生的、如同死亡般的甜腻气息。老狗头戴式矿灯的光柱在黑暗中切割出有限的视野,照亮了锈迹斑斑的管道、废弃的控制台和凝固在岁月里的船员生活痕迹。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金属腔体内回响,显得格外突兀。
“暂时……安全了。”老狗喘着粗气,靠在一个布满锈蚀阀门的舱壁上,矿灯的光束随着他胸膛的起伏而晃动,“这老家伙的壳够厚,能屏蔽大部分信号。但……撑不了太久。‘清洁工’和‘灰衣人’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迟早会摸过来。”
苏眠没有放松警惕,她快速检查了进来的水密门,确认其从内部锁死,然后借着灯光审视着这个充当临时避难所的舱室。这里似乎是艇员的休息区,几张锈蚀的铁架床歪斜着,上面还残留着腐烂的布料。“这里不能久留。你说的那条通往泄洪闸的路,具体怎么走?”她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湿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语调依旧干脆利落。
老狗指了指舱室另一端一个狭窄的、被巨型管道遮挡的出口:“从那里下去,是鱼雷舱的后部维修通道。通道尽头连着一条老旧的电缆管道,顺着它往西北方向爬大概四百米,就能到一个废弃的泄洪阀控制室。从控制室的维护井上去,就是‘铁锈带’边缘的荒地,离灵犀的警戒圈应该还有点距离。”
路线听起来清晰,但过程显然不会轻松。四百米的狭窄管道爬行,对于状态不佳的他们而言,是体力和意志的双重考验。
林砚没有参与对话。他靠坐在一张铁架床冰冷的支架上,双眼紧闭,脸色在矿灯惨白的光线下泛着不健康的青灰。水下强行激发屏蔽场的反噬比预想的更猛烈,大脑像是被无数细小的砂纸反复打磨,传来持续不断的、令人作呕的钝痛。鼻血虽然止住了,但太阳穴的血管仍在突突直跳。他必须集中全部精神,才能维持住“精神棱镜”不至于崩溃,并引导掌心那枚蓝色薄片持续散发出的清凉能量,抚慰过度透支的意识核心。
然而,与痛苦相伴的,是一种奇异的“清晰感”。
在极度的疲惫与精神的重压下,脑内那片混沌的“海洋”似乎沉淀了下来。那些源自吴铭、源自“源知识”、源自苏明启数据碎片的知识低语,不再是无序的嘶吼与诱惑,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模糊的“脉络”。他仿佛一个站在狂风暴雨后的海滩上的旅人,虽然周身狼藉,却能看到潮水退去后,沙地上留下的、预示着海洋深处秘密的纹路。
一段关于“结构性共振”与“能量衰减”的碎片,与他刚刚经历的、利用屏蔽场偏转捕获叉和感知到水下异常吸力的记忆相互印证;另一段关于“潜意识信息编码”的碎片,则与苏明启笔记中提到的、利用意识波动作为密钥的技术隐隐共鸣……这些碎片不再是孤立的知识点,而是在他自身经历的催化下,开始缓慢地、自发地连接、组合。
他感觉自己触碰到了某种“门槛”。一种不同于陆云织那种冰冷数据操控,也不同于吴铭那种狂暴知识汲取的……更偏向于“引导”与“共鸣”的路径。这路径危险而未知,却仿佛与他自身的“抗排异”体质和复杂的知识融合状态天然契合。
“他的情况不太妙。”陆云织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走到了林砚身边,蹲下身,冰冷的手指虚按在他的太阳穴附近,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精神波动极不稳定,像随时可能爆裂的肥皂泡。强行进行高强度的意识潜入,失败率会超过百分之七十。”
苏眠的心沉了下去。没有林砚这把“钥匙”,入侵“灵境”获取“初始频率发生器”蓝图的计划就无从谈起。
“有没有办法快速稳定?”苏眠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陆云织收回手,摇了摇头:“精神层面的损伤没有捷径。常规的镇静剂对他这种融合了‘源知识’的异常状态效果有限,甚至可能产生反效果。他需要的是深度休眠和专业的神经梳理,这两样我们现在都无法提供。”
她看向林砚,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权衡,随即消失不见。“只能靠他自己,以及……那件‘遗产’的效果。”她的目光落在林砚紧握的左手,那枚蓝色薄片正透过指缝散发出微光。
就在这时,林砚忽然闷哼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捂住了嘴巴,指缝间再次渗出暗红色的血迹。过度思考和精神内耗加剧了他的伤势。
“林砚!”苏眠立刻上前扶住他。
林砚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抬起头,看向陆云织,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不用……担心。我还……撑得住。”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脑中那些逐渐清晰的“脉络”,“我感觉……我对‘它’们的理解,好像……更深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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