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声忽高忽低,变幻莫测——时而如九天鹤唳,清越激昂,直上云霄;时而如幽冥鬼哭,低沉呜咽,慑人心魄。
音网亦随之流转不定,时而如蛛丝缠绵,无孔不入,紧紧缠绕着李承嗣的身形;时而如金铁交鸣,铿锵有力,密密麻麻的音刃如雨般向着他周身要害刺去,每一道都带着撕裂金石的威势。
李承嗣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寻常的萧音竟有如此威能。
他手中承天剑翻转腾挪,剑招陡然变得诡谲难测,时而快如闪电,剑影纷飞;时而慢如蜗牛,剑势沉凝,剑锋过处,空气扭曲成一个个灵力漩涡,竟将袭来的音刃尽数偏转、吞噬。
每一次格挡都裹挟着雄浑无匹的灵力,山谷中碎石飞溅,烟尘弥漫,原本青翠的草木早已被两人交锋的余波碾成齑粉。
“有点意思,不愧是南域升龙榜第三的黄金一代。”流水轻觞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萧声再变。
这一次,萧音褪去所有凌厉,反倒变得缠绵悱恻,如泣如诉——仿佛是生死离别的恋人在耳畔低语,满是不舍与悲怆;又似孤魂野鬼在暗夜中呜咽,藏着无尽的怨毒与凄凉,丝丝缕缕,钻进人的骨髓深处。
音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涟漪,在空气中缓缓扩散,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为之扭曲,形成一道道诡异的光痕。
地面上的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黄、碎裂,岩石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被这悲伤的萧音侵蚀得失去了所有生机,整座山谷都染上了一层死寂的悲戚。
李承嗣只觉手中承天剑忽然变得沉重无比,仿佛被灌了千钧铅汞,剑招也随之凝滞迟缓,每一次挥动都耗尽全力。
更可怕的是,那萧声竟如无形的利刃,穿透他周身凝练的护体罡气,直抵心神深处!
无数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翻涌:幼时被同门欺凌的屈辱、修炼遇瓶颈的绝望、争夺宝物时的嗜血与疯狂……心底最隐秘的恐惧与渴望被一一勾起,让他心神摇曳,险些失守道心。
“幻音摄心?”李承嗣猛咬舌尖,剧痛如电流般传遍全身,强行让他从幻境中清醒。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笑道:“可惜,对我无用!”
承天剑骤然迸发出刺目金芒,比烈日还要耀眼,剑身之上,古老而神秘的符文熠熠生辉,散发出睥睨天下的威严。
李承嗣双手握剑,缓缓举过头顶,这一剑看似缓慢,却蕴含着开天辟地的磅礴伟力,周围的空气被剑势牵引,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入剑身,让那金色剑芒愈发炽盛。
“破!”
一声怒喝,震得山河震颤。李承嗣手腕猛然下压,金色剑芒冲天而起,如同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劈向音网!
音网在金色剑芒的冲击下剧烈震颤,淡蓝色的音丝寸寸断裂,发出细微的悲鸣,最终应声而碎。
余波所及,整座山谷为之剧烈震颤,山峰上的巨石滚落,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流水轻觞飘然后退数步,足尖点在一块巨石上,身形微微晃动,显然也受了波及。
他手中的玉萧上赫然出现一道细微裂痕,淡蓝色的灵力顺着裂痕缓缓溢出,如同破碎的琉璃,消散在空气中。
他凝视着李承嗣手中的承天剑,眼中首次露出凝重之色,原本从容的神色多了几分审慎,那柄神兵的威能,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说说看,你想怎么死?”李承嗣手持长剑,衣袂翻飞,飘逸若仙,却又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他一步一步走向流水轻觞,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便裂开一道狰狞的细纹,身上的气息都暴涨三分,金色的灵力如烈焰般燃烧,形成一道巨大的气场,将流水轻觞牢牢锁定,这股磅礴的威压,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流水轻觞看着步步逼近、气势不断攀升的李承嗣,眼中的凝重之色却渐渐化为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古井无波,不起半分涟漪。
他并未后退,反而将那柄出现裂痕的玉萧再次横于唇边,指尖轻轻抚摸着萧身上的裂痕,动作温柔而决绝,如同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似在与一位老友诀别。
“李承嗣,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强,值得我全力出手。”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穿透乌云的阳光,清晰地穿透了李承嗣节节暴涨的剑压,传入对方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萧声未起,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决绝之意,已悄然弥漫开来。
周围的空间仿佛彻底凝固,连风都停止了流动,整个万古坟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之间越来越浓郁的杀气在空气中交织碰撞,火星四溅。
李承嗣脚步不停,承天剑上的金芒愈发炽盛,如同握着一轮骄阳,光芒刺目,让人不敢直视。他冷笑道:“垂死挣扎,徒增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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