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荣国府内已是灯火初上。
王夫人所居的东耳房内,檀香袅袅,气氛宁和。
王夫人刚用过晚膳,正坐在临窗的暖炕上,就着炕桌上的一盏明角灯,慢条斯理地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
她穿着家常的石青色缎面对襟袄子,额上戴着嵌了块淡绿翡翠的眉勒,眉眼间带着常年养尊处优形成的雍容,却也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与冷漠。
金钏儿悄无声息地添了热茶,又剪了剪灯花,使室内更明亮些。玉钏儿则垂手侍立在门口帘子边。
忽听得外面小丫鬟禀报:“赵姨娘来了。”
王夫人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门帘掀动,赵姨娘弯腰走了进来。
她今日刻意打扮过,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玫红锦缎袄子,下系着宝蓝色马面裙,脸上敷了粉,嘴唇也点了胭脂,却掩不住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小家子气和眉梢眼角的算计。
她手里还捧着个小小的填漆托盘,里面放着两双做工精致的布袜。
“给太太请安。”赵姨娘走到炕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奴婢瞧着天气转凉,紧赶着给太太和宝玉各做了两双厚实袜子,用的是松江棉布,絮的是新棉花,针脚密实,穿着必定暖和。”说着,便将托盘高举过头顶。
王夫人瞥了一眼那袜子,针线倒还细密,颜色也素净,便示意金钏儿接过,语气平淡无波:“难为你有心了。坐吧。”
赵姨娘谢了坐,却只敢在炕沿下的小机子上搭了半边屁股,腰背挺得笔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环儿今日的功课可做了?”王夫人例行公事般问道。
“做了做了,一回来就关在屋里写字,说是老爷前儿查问得紧,不敢懈怠。”赵姨娘忙不迭地回答,又叹了口气,“只是这孩子资质愚钝,比不得他宝玉哥哥万一,费尽心思,也不过是勉强应付罢了。”她说着,偷眼去觑王夫人的脸色。
王夫人面无表情,只“嗯”了一声,继续捻她的佛珠,显然对贾环的功课并无多少兴趣。
赵姨娘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声音也压低了些:“太太,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夫人眼皮都未抬:“既来了,有什么话就说。”
赵姨娘往前凑了凑,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原是奴婢多嘴,只是事关宝玉,奴婢这心里。。。实在是不安。太太可知,近来府里府外,都有些不好的风声。。。”
王夫人捻佛珠的手停了下来,目光锐利地扫向赵姨娘:“什么风声?”
赵姨娘被那目光看得心中一凛,更是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与忧虑:“都是些下人间嚼舌根子的混账话,说。。。说宝玉房里的晴雯,如今是越发不得了了。”
“哦?”王夫人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却专注了些,“她如何不得了?”
“太太您想啊,”赵姨娘见引起了王夫人的注意,心中暗喜,面上却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那丫头,仗着有几分颜色,女红又略强些,往日里在怡红院就张扬跋扈,连袭人那样的老实人都要让她三分。如今更是了不得,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连着在外头弄起什么‘绣坊’来了!一个未出阁的丫头,还是家生子,整日里抛头露面,跟外头的男人书信往来、合伙经营,这。。。这成何体统啊!”
“书信往来?合伙经营?”王夫人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里透出寒意,“你听谁说的?可有凭证?”
“这。。。”赵姨娘故作迟疑,“府里好些人都知道,她那‘雯绣坊’的名头,如今在京里都有些响动了。至于书信。。。奴婢也是偶然听角门上当值的小厮嚼舌,说常看见有外面的人,拿着印鉴奇特的信笺来找晴雯。太太您想,她一个丫鬟,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开铺子?背后若没人撑腰,谁信?这撑腰的人。。。保不齐就是借着我们宝玉的名头在外行事!那些人私下里都说,晴雯这般作为,怕是心大了,不甘心只做个丫鬟,想着法子勾引宝玉,攀高枝儿呢!”
“胡说!”王夫人猛地一拍炕桌,震得茶盏叮当乱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宝玉何等身份,岂是她一个丫头能攀扯的!”
赵姨娘吓得一哆嗦,连忙从机子上滑跪到地上,磕头道:“太太息怒!奴婢也是听来的混账话,原不敢拿来污了太太的耳!只是。。。只是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奴婢实在是担心宝玉年纪小,心地纯善,被那起子狐媚子哄骗了去!那晴雯生得一副风流模样,眉眼间又有些像。。。像那位,”她含糊地略过了“林黛玉”三字,“平日里在宝玉屋里,撒娇卖俏,撕扇子作乐,哪一样她没做过?如今更是在外头经营起自己的势力,这心思。。。奴婢瞧着,实在是不安分得很哪!长此以往,只怕带坏了宝玉的名声,坏了府里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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