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炽烈,官道两旁的树木投下斑驳的阴影。
马车队伍沿着道路向北行进,速度不快不慢。
石岩骑在马上走在最前,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路况。
九儿已经换回了“唐力”的装扮——微黑的肤色,粗眉假胡子,一身利落的短打。
那个歪歪的发髻被她拆了,重新梳成男子发式,用布条束在脑后。
她这会儿正坐在车辕上,手里拿着水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刘澈依旧在车厢里“看账册”,但实际上是在梳理江州府衙获得的那些证据。
油布袋就放在他手边,里面的账册和信件分量不轻,却让他觉得无比踏实。
这些,都是扳倒林知府乃至三皇子一党的利器。
“前面有情况。”石岩忽然勒住马,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九儿立刻跳下车辕,几步窜到石岩身边:“怎么了?”
石岩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有动静。打斗声。”
九儿凝神细听。
果然,风中隐约传来兵刃交击的铿锵声,还有人的呼喝和惨叫。
距离大约一里地,就在官道转弯处的林子里。
“劫道的?”九儿挑眉。
“像是。”石岩沉声道,“听动静规模不小,至少二三十人。”
影一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九儿身后:“姑娘,殿下,咱们绕路?”
按常理,这种江湖恩怨或者土匪劫道,镖局队伍都是能避则避,免得惹麻烦上身。
九儿却摸着下巴,眼睛眯了起来:“等等,我听着怎么还有女子的哭声?”
她听力极好,果然在打斗声中捕捉到了隐隐的女子抽泣声,还有老人哀求的声音。
刘澈也从车厢里出来了。
他站在车边,望向树林方向,眉头微皱:“不是单纯的江湖仇杀。倒像是……商队被劫。”
“商队?”九儿眼睛一亮,“那得去看看!”
“姑娘,”影一提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现在带着重要证据,不宜节外生枝。”
“话不能这么说。”九儿正色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江湖道义!再说了,万一那商队里有什么老弱妇孺,咱们见死不救,良心过得去吗?”
她看向刘澈:“你说呢,刘账房?”
刘澈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知道她已经打定主意了。
他沉吟片刻,对石岩说:“石总镖头,你带两个人留在这里看守车辆。影一,你带三个人跟我过去看看情况。记住,以探查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
“是。”
“我呢?”九儿指着自己鼻子。
“你……”刘澈看着她,“跟着我,别乱跑。”
“得令!”九儿立刻眉开眼笑。
五人迅速卸下显眼的镖局服饰,换上普通行商的装扮,将兵器藏在衣服下。
影一带路,几人离开官道,从侧面树林悄悄摸向打斗地点。
越靠近,打斗声越清晰。
还夹杂着嚣张的狂笑和绝望的哭喊。
“把值钱的都交出来!女人也留下!老子饶你们不死!”
“大爷!大爷行行好!这些货你们拿走,放过我家小姐吧!”
“滚开!老东西!”九儿眉头越皱越紧。
她加快脚步,率先拨开最后一丛灌木。
眼前的场景让她眼神一冷。
林间空地上,停着七八辆马车,其中两辆已经倾覆,货物散落一地。
二十多个黑衣蒙面的匪徒手持刀剑,将三十多人的商队团团围住。
地上已经躺了五六具尸体,都是商队的护卫。
商队中央,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哀求。
他身后,几个丫鬟模样的少女紧紧护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脸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嘴唇没哭出声。
匪首是个满脸横肉的独眼汉子,手里提着一把鬼头刀,正用刀尖挑起黄衣女子的下巴:“啧,细皮嫩肉的,带回山寨当压寨夫人不错!”
“住手!”老者扑过去想护住女子,被独眼汉子一脚踹开,咳出一口血。
“赵伯!”黄衣女子终于哭出声。
“小姐快跑……”老者挣扎着想爬起来。
“跑?往哪儿跑?”独眼汉子狞笑,“弟兄们,把这些男的都宰了,女人和货物带走!”
匪徒们应声举刀。
就在这时——
“住手!”
一声清喝响起。
独眼汉子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树林边缘走出五个人,为首的是个文弱书生模样的青年,身后跟着四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随从。
“哟,又来几个送死的?”独眼汉子乐了,“怎么,想学人家英雄救美?”
刘澈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好汉,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杀人,是否太过分了?不如就此罢手,各自离去,如何?”
他话说得客气,但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惧意。
独眼汉子眯起独眼,打量刘澈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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