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地火上,火焰安静地烧着,贴着地面蔓延,顺着岩石缝隙慢慢流动。火是深红色和暗金色的,像熔化的金属,在灰烬里划出一条条线,照亮了周围的断墙。
我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一盏灯。灯芯轻轻跳了一下。
这盏灯不大,铜做的外壳已经破旧,边缘刻着模糊的字。它是“归火使”代代传下来的。它不亮,也不烫,只有一点微弱的火苗还在燃烧。可就是这点火,撑过了整场战斗,成了大家心里的希望。
我的手很僵,掌心又湿又黏,混着汗和血。手指因为一直抓着灯,关节都发白了。虎口有一道裂口,是昨晚抢控制权时留下的。敌人用铁链封住通道,我用手硬撕开一条路,让传讯官进去启动反击。伤口已经结痂,但每次动手指都会疼,提醒我那时候有多拼。
我没放下灯。
就算累得快站不住,我也不能放。这不是固执,而是责任。只要灯还在我手上,战斗就没真正结束。我们只是赢了一次,不是赢了全部。
老统领走过来,肩膀上有血,衣服也被撕破了。他原本穿着黑色战袍,现在左边只剩半块布,底下是缠满绷带的护甲。血从肩上流下来,滴到地上,留下一个个红点。他走得慢,脚步沉重。
他看着我,声音很轻:“接下来怎么办?”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不是战术,也不是兵力安排,而是更远的事——赢了以后,我们要做什么?继续打?还是重建?是守住现在的地方,还是主动出击?
我没有马上回答。
风吹过来,带着烧焦的味道,还有点硫磺味。远处山边天亮了,阳光照进战场,照亮倒下的旗、断掉的矛和散落的盾。一只黑鸟从废墟飞起,转了一圈往南飞走了。
我说:“重建。”
这两个字说出来,我自己也愣了一下。它们不是想好的,而是从心里冒出来的。
话刚说完,有人喊了一声:“我们赢了!”
是个机动队员,扔掉盾牌跳起来大叫。他满脸灰和干血,眼睛都快睁不开,却笑得像个孩子,露出一口黄牙。他一边跳一边挥手,脚下一滑摔在地上,爬起来又抱住同伴狠狠拍背。
接着有人吹口哨,是北坡游骑兵的队长。他瘸着腿站起来,右腿裹着麻布,血渗了出来。他不管这些,仰头吹起一首老歌——他们部族出征前唱的调子,以前很悲壮,现在变成了庆祝的声音。
女队长把短刀插进土里,双手举高。她浑身是伤,胸前护甲碎了一块,腰上还挂着没爆的符。但她站得笔直,像一面没倒的旗。她没笑也没喊,只是抬头看着太阳,眼里有泪光。
泉边几个队员抱在一起。一个哭了,另一个拍他后背。哭的那个才十八岁,第一次参加大战。他抱着人哭:“我以为……我要死了……”那个拍他的人点头,自己也在抖。
欢呼声越来越多。
一开始只有几声,后来变成一片。有人开始跑,从废墟冲过来,踩得碎石哗啦响。他们叫着跳着,摔倒了也不管,爬起来继续喊。一个医修组的女孩坐在地上笑,眼泪不停流。她刚才还在缝重伤员的血管,手稳得像机器,现在却像个小孩一样笑着哭。
西岭盾兵把头盔扔向天空,结果没接住,滚进石头缝。一群人追着找,最后用长矛撬出来。一个老兵捡起头盔,拍拍灰戴回头上,嘟囔:“祖上传的,不能丢。”然后咧嘴一笑,缺了颗门牙。
我也笑了。
嘴角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脸好僵。太久没笑了,肌肉像锈住了一样,牵动时有点疼。肩膀松了,手里的断玉杖轻轻晃了晃。我没大声喊,也没跳,就站在那儿看他们。
这场仗打了很久。
从第一声警报响起,到矿道塌陷,再到枢纽熄灭,每一步都很危险。整整三天三夜,我们几乎没睡。敌人一波接一波进攻,用幻象扰乱我们,派刺客潜入,甚至炸了三条灵脉想让大地崩塌。我们失去了十七个主力战士,包括弓营副统领、情报组解码师,还有两个维持“归火”的长老。
我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我记得他们最后做了什么——副统领中了三箭,仍射出最后一箭,打穿敌方指挥塔的核心;解码师快昏过去时,用手指在血里写下密钥;两个长老耗尽力气后,用自己的身体引动阵法……
这些不是故事,是真的牺牲。
但现在,他们都活着,站在这里,笑着,哭着,喊着。
这才是胜利。
不是敌人倒下,而是我们还能站着。
笑声越来越多,连那些默默干活的人也停下来看。一个老弓手掏出酒壶喝了一口,直接倒在火堆旁躺下了。他闭着眼说:“值了。”旁边人问他什么值了,他说:“活到今天。”
我没说话。
我看着他,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兵。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他教我拉弓的样子。那时我还小,力气不够,箭飞不出十步。他蹲在我身后,一手扶我肩膀,一手帮我调整姿势,说:“射箭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守护。你要记住,每一支箭出去,背后都有人在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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