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精神力稍弱的成员脸色惨白,瘫倒在地,喃喃着听不懂的音节。欧文长老死死抓住控制台,双眼圆睁,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颤声道:“我……我看到了……光……无数文明的光……汇成河流……然后……凝固……”
寒澜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悸动,迅速检查自身和核心成员状态。她发现,自己玄冰领域中对“绝对静止”的理解,似乎被那一眼印入了某种更深奥、更接近本源的意象。而所有修行过“基础心火冥想法”的成员,其意识中的“心火种子”,都在微微颤抖,仿佛在与那遥远的、冰冷的“存在感”产生着某种共鸣——不是亲切,而是同类之间的遥遥感应。
“采集样本成功,但……样本活性正在急剧衰减!”操作员报告。
“立刻撤离!全速退出星云!”寒澜当机立断,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溯源者”号引擎咆哮,拖着受损的舰体和受创的船员,以最快速度逃离这片诡异的“灰烬摇篮”。
十天后,受损的“溯源者”号在紧急维修舰的护航下,缓缓驶入共济空间站港口。
此次带回来的,除了惊魂未定的考察队员和大量受损数据,还有那一缕被多重封印、活性已降至最低的“法则涟漪”样本,以及寒澜等人脑海中那些难以磨灭的、碎片化的感知印象。
最高级别的分析立即启动。样本被送入李季亲自施加了“万象”隔绝力场的最深层实验室。而寒澜、欧文等关键人员的记忆,则由墨老、灵炬大师和“澜”守护灵联手,进行最谨慎的引导式回溯与记录,以避免二次伤害。
分析的结果,震撼了所有知情人。
首先,是那缕“涟漪”样本。它的本质,被确认为一种 “高度秩序化、概念化的‘存在’信息残留”。它不包含具体的知识或技术细节,却蕴含着一种极其坚固的 “存在定义” 和一种宁静超然的 “文明意志底色”。仿佛一个文明将其最核心的“我们是谁”、“我们为何存在”的集体认知,熔炼成了某种规则化的“基因”,烙印在了宇宙的基底上。它极其稳定,近乎永恒,对“无序”和“虚无”有着天然的排斥,这正是它能形成局部“秩序保护区”的原因。
其次,从寒澜等人回溯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了关于那“规则印记”的惊鸿一瞥。那并非武器或堡垒,反而更像是一个…… “信标” ?或者说,一个 “文明墓志铭” 与 “共鸣阵列基座” 的结合体。
李季在整合了所有信息后,给出了最可能的推论:
“此非某一个文明之遗产,乃是……某个极其遥远的‘初代纪元’中,复数文明于面临‘终末’或其他大寂灭威胁时,倾尽所有,共同构筑的终极造物。其目的,非为苟活,而为‘证道’。”
他的辉光中流转着洞悉历史的苍茫:
“它们自知不敌那席卷一切的‘虚无’,故选择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下去。它们将自身文明最精粹的‘存在概念’与‘秩序理想’,熔铸为此等‘信标’,烙印于法则之上。此信标之作用有二:其一,如墓碑,向后来者、向宇宙本身证明‘我曾存在’;其二,如灯塔,散发特定韵律之‘法则涟漪’,若后世有文明遭遇类似危机,并能感知、理解此涟漪,便可尝试……‘调谐’自身文明频率,与之共鸣,或可获得其‘秩序基底’之庇护,或可从中领悟对抗虚无之更高阶法门。”
简而言之,“灰烬摇篮”是一个由远古联合文明建造的、跨越时空的 “文明传承信标” 或 “秩序避难所指引灯塔”!那些“法则涟漪”,就是它持续发出的、加密的“生存指南”或“求救/共鸣”信号!
“所以,它被我们探测到,不是偶然……”青鸾喃喃道,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是因为我们开始了‘心火万华’,我们的集体意志开始形成特定的频率场,无意中……‘唤醒’了它,或者至少,进入了它的‘识别范围’?”
“正是。”李季肯定道,“我等之‘心火’,与彼之‘信标’,在对抗‘虚无’、确证‘存在’此一根本目的上,乃同道。故能产生微弱共鸣。”
这个发现的意义,甚至比找到一件超级武器更加重大!它意味着:
道路验证:“心火万华”这条路,并非李季或联盟的独创臆想,在更古老的年代,已有文明以某种形式走过,甚至走得更远(达到了在规则上永久铭刻的地步)。
潜在援助:这信标中蕴含的“秩序基底”和“存在定义”模式,是无比宝贵的研究样本,可能帮助联盟优化“心火冥想法”、强化“共鸣基阵”,甚至找到更高效的凝聚集体意志的方式。
希望延续:它证明,文明对抗宿命的努力,即使在本体消亡后,其精神与遗产仍可能以某种方式留存,并惠及后世。这本身就是对“终末”终极虚无主义的强大反驳。
然而,机遇总与风险并存。寒澜他们遭遇的“规则冲击”和意志审视也表明,与这种等级的远古遗物交互绝非易事。强行靠近或错误解读,可能导致认知污染、规则同化,甚至可能触发信标预设的、未知的防御或净化机制。
“我们需要一个长期的、系统的‘信标研究计划’。”周总总结道,目光灼灼,“代号就定为‘回响工程’。优先级与‘心火万华’平行。目标:安全地破译‘法则涟漪’中蕴含的信息,尝试低风险地引导‘心火网络’与信标进行更深层次但受控的共鸣,从中汲取智慧,加固我们自己的道路。”
他看向李季和青鸾:“这项工程的核心,恐怕依然要落在二位身上。李季尊者,您对规则本质的理解是解析信标的钥匙;青鸾尊者,您作为‘星语者’,是引导‘心火网络’与外部信标尝试共鸣的最佳接口。但务必,务必谨慎。”
李季与青鸾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心。探索远古回响,如同在悬崖边缘采摘绝壁之花,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但花朵中可能蕴藏着拯救未来的种子,他们别无选择。
星火已在内部点燃,而今,他们又聆听到了来自时空彼岸的、古老而宏大的回响。联盟的前路,在黑暗的宇宙背景中,似乎又多了一盏虽然遥远、却无比坚定的指引灯火。
“回响工程”与“心火万华”,如同文明双翼,开始向着那未知而险峻的命运苍穹,奋力振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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