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黄土地上的闷响被风裹挟着撞在边墙的城砖上,碎成一片嗡嗡的震颤。
费书瑜勒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掌心的汗让皮革鞍具滑腻腻的。
右什的弟兄们呈扇形散开在将旗两侧,甲叶摩擦的脆响里混着远处传来的几声雁鸣。
这深秋的边地,连飞禽都带着股肃杀之气。
瑜哥,你看那是什么?贵哥儿的声音突然从左前方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
费书瑜顺着他抬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际线与边墙交接的地方,一点黑影正冲破暮霭,像支离弦的箭般直奔将旗而来。
那骑者背上斜插的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红绸子裹着竹杆,隔着半里地都能看清那急促的摆动。
此时正值费书瑜右什负责将旗的开路警戒,连忙吩咐贵哥儿将其拦下。
贵哥儿已经催马迎了上去,斩马刀斜斜横在胸前,明晃晃的刀刃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来者何人?止步!贵哥儿的喝声刚落,那骑者已在三丈外勒住缰绳,马前蹄腾空而起,发出一声焦躁的嘶鸣。
马司把总麾下家丁李三!有军情禀报将军!那人翻身落马时踉跄了几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顾不上揉。
贵哥儿的斩马刀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铁制的刀尖冰凉刺骨:军纪如此,先验腰牌。
李三忙不迭地从怀里摸出块磨得发亮的铜牌,贵哥儿接过用牙咬了咬——真的。
贵哥引他去见将军。
将旗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小角声划破暮色,那声音短促而尖锐,像根针似的扎进每个人的耳朵。
费书瑜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催马过去。
第二声角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大角,呜呜咽咽的。
连续两轮,每轮十六声,合计三十二声。
带着种沉甸甸的压抑。
这是行军途中休息号,明朝日常行军途中当达到日行军路程一半时,便会安排中途休息半个时辰。
以便士兵、军马进食饮水恢复体力。
去看看地形。费书瑜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身后的家丁。
贵哥儿,你带两个人守在左边那片土坡上,注意西北方向的动静。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丘陵,那些沟壑纵横的山坳里,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眼睛。
贵哥儿领命而去时,费书瑜已经踩着碎石爬上了路边的高地。
风突然大了起来,掀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视线越过稀疏的灌木丛,一条银亮的小河正在三百米外的谷地蜿蜒,水边长着丛丛芦苇,风吹过时像片起伏的绿浪。
这塘骑选的地方倒是不错。杨道庆跟上来,手里拎着个水囊,有水有草,还能居高望哨。
费书瑜没应声,他的注意力被河对岸的几棵老榆树吸引了——树下的草被踩得乱七八糟,有几处新鲜的马蹄印深嵌在泥里,看尺寸像是蒙古马的蹄铁。
他从怀里摸出块干粮塞进嘴里,粗粝的麦麸剌得喉咙发紧:让弟兄们轮流去打水,两人一组,不许单独行动。
听到休息号后,费书瑜来到路边高地上查看了一下地形,发现塘骑选择的这个地方非常不错。
回到马边时,战马正不安地刨着蹄子。
费书瑜解开马笼头,牵着它往河边走,冰凉的河水漫过靴底时,他打了个寒颤。
战马低下头饮水,鬃毛上的水珠滴落在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待战马饮完水后,他又轻轻地从随身袋子里掏出一把黑豆,小心翼翼地喂给它。
这些黑豆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实际上却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植物。
黑豆在中国古代就已经被广泛应用,它既可以作为药物治疗各种疾病,也可以当作食物供人食用。
然而,在明朝时期,黑豆却成为了一种战略资源,其重要性堪比白银。
这是因为黑豆是饲养军马的关键饲料之一。
只有用黑豆喂养出来的战马,才能长得肥壮有力,适应长途行军和激烈战斗的需要。
特别是在长途行军时,战马的体力消耗极大,很容易掉膘。
因此每天都需要补充大量的黑豆来维持它们的体力和健康。
在明朝时期,军马被分为三个等级:一等膘壮大马、二等壮大马赢以及三等驮马。
一匹五岁成年的膘壮大马,如果想要保持良好的膘情。
每天除了需要一束草料之外,至少还需要补充五升黑豆。
特别是在长途行军时,更需要加餐,至少需要六七升黑豆才能满足其能量需求。
因此,每月每匹膘壮大马消耗的黑豆量都在一石五斗到两石之间。
然而,朝廷对于战马的统一标准是每月每匹马只发放一石二斗黑豆,这仅仅能够维持二等战马的消耗。
对于像费书瑜他们这样的家丁来说,为了确保战马不掉膘,他们每个月都不得不额外购买黑豆来喂养战马。
好在,他们领取的是双饷双粮,有一定的财力来维持这种额外的支出。
但是,对于左营各部马司的士兵们来说,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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