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的眼睛眨了一下。
黄色的眼白,瞳孔缩得像针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的呼吸停在喉咙口,手慢慢摸向枕头下面——那里有半块板砖,是之前窗户坏了用来垫着的,一直没扔。
眼睛又眨了一下。
然后我听见一个声音,闷闷的,像是从很深的地方传上来:
“你压着我头发了。”
我愣了愣。
床底下……有人?
不对,有东西。
我慢慢俯身,朝床底看。
光线太暗,只能勉强看见一个轮廓——蜷缩着,面朝下,长发散在地上,像一滩黑色的水。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布料很旧,边缘都磨毛了。
“你……”我声音发干,“你怎么在我床底下?”
“我一直在这。”她说,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怪的腔调,像老式留声机里放出来的,“这房间上一任租客是个女生,我跟着她来的。她搬走了,我没走。”
“你是……”
“鬼。”她坦然地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我是送快递的”,“不过别怕,我不害人。就是……有点冷,床底下暖和点。”
我握着板砖的手松了松。
“能出来说话吗?”我说,“这样我脖子疼。”
床底下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开始往外爬。
动作很慢,像关节生锈的人偶,一卡一顿的。先是手,苍白,指甲很长,然后头,长发垂下来遮住脸,最后是整个身体,从床底下一点点挪出来。
她坐在我床边的地上,抱着膝盖,低着头。
我看清了她的样子。
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脸很白,不是化妆的白,是那种久不见光的苍白。五官清秀,但眼睛里没有光,黑洞洞的,像两口井。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款式很老,像是八十年代的。裙子下摆湿了一小块,在地板上洇出一滩水渍。
“你叫什么?”我问。
“苏晓。”她说,“苏州的苏,拂晓的晓。”
“怎么死的?”
“病死的。”她顿了顿,“肺结核。那时候叫痨病,治不好。死在医院里,一九三七年春天。”
一九三七年。
我算了算,八十四年前。
“那你……”我不知道该问什么,“为什么留在这儿?”
“不知道。”她抬起头,看着窗外,“死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就觉得冷,想找个暖和的地方。跟着一个女生来了这里,她身上有太阳的味道。后来她搬走了,我懒得动,就留下了。”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不去……投胎什么的?”
“投胎要排队。”苏晓说,“现在死人太多,阴间也内卷。我排了三回号,第一次前面有八万多人,第二次十二万,第三次二十万。算了,不排了,在这儿待着也挺好。”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
“你饿吗?”我忽然问。
苏晓愣了一下:“鬼不用吃饭。”
“但我饿了。”我从床上爬起来,开灯——灯没反应,还是黑的,“停电了?”
“不是停电。”苏晓说,“是我在的时候,电器容易坏。灯泡会灭,手机会没信号,电视会雪花。”
“……厉害。”
我在黑暗里摸到桌子,从袋子里翻出半个面包——中午没吃完的,已经有点硬了。又找到一盒过期三天的奶茶,是上周便利店打折买的,一块钱两盒。
我撕开奶茶粉倒进杯子,兑了点凉水,搅了搅。
“你要不要?”我把杯子递过去。
苏晓盯着杯子看了一会儿,伸手接过去。
她的手穿过杯壁,直接握住了杯子内壁——物理意义上的穿过,像杯子不存在一样。
她低头,对着奶茶吸了口气。
杯子里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了。
从奶茶的淡褐色,变成透明的白水。
“味道不错。”她说,“就是糖分太高,死的时候医生让我少吃糖。”
我把硬面包掰成两半,递给她一半。
她接过去,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面包就……变脆了,像放了很久的饼干,一碰就碎成渣。
“抱歉。”她说,“我碰过的东西,容易腐坏。”
“没事。”我啃着另一半面包,“反正也过期了。”
我们俩就坐在黑暗里,一个啃硬面包,一个“喝”褪色的奶茶。
场面诡异得有点好笑。
“你爷爷是陈半仙?”苏晓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她指了指那本《万法归宗》,“那本书,我见过。六十年代的时候,你爷爷拿着它,在城南乱葬岗镇住了百鬼夜行。我当时也在,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看。”
我放下面包:“你认识我爷爷?”
“算不上认识。”苏晓说,“只是远远看过。他那时候很年轻,穿着中山装,手里拿着这本书,念咒的声音很大,整个乱葬岗的鬼都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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