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天光尚未破晓,东方天际仅有一抹蟹壳青,浸染着云层。
睢水北岸的原野笼罩在黎明前最沉厚的黑暗中,连聒噪的蛙虫都似乎屏息。
吕布军营垒中,却已彻底苏醒,沸腾着一种压抑而滚烫的声浪。
火把的光芒在营房间游弋穿梭,映照出一张张或紧张、或亢奋、或沉默坚毅的面孔。
甲叶碰撞的哗啦声、皮靴踏过泥地的闷响、压抑的咳嗽、军官嘶哑短促的口令、战马不安的喷鼻与刨蹄声……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潮湿的空气中,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冲散了夏夜的倦怠,代之以肃杀。
陈宫一夜未眠。
他换上了一袭便于行动的窄袖深衣,外罩轻便皮甲,腰间佩剑,虽仍是一身文人骨架,却自有一股凝练之气。
他立于一方临时垒起的土台上,面前是按令集结的各部兵马。
许汜、王楷紧随其侧。
陈宫的目光如寒潭之水,冷静地扫过每一支开拔的部队。
最先整队完毕,开出营门列阵的,正是陈宫直属的三千兖州旧部。
这些士卒大多已过壮年,面容风霜深刻。
他们默不作声地检查着手中的环首刀、长戟或劲弩,调整皮甲束带,动作熟练得近乎本能。
赵庶、李邹、毛晖、徐翕四将各自立马于本部之前,他们亦是当年兖州军中的中层校尉,辗转沉浮,此刻在陈宫麾下列阵,腰杆挺得笔直。
无需多言,那股誓雪前耻的沉凝之气,已弥漫在整个方阵上空。
他们将是今日战阵的“中坚”,不动如山,亦要承受最烈的冲击。
紧接着出营的是左翼沛国兵马。
陈应与糜威并辔而行,身后三千郡国兵步伐略显杂乱,不及兖州兵肃杀,但人人脸上有种保卫乡土的决然。
他们多持长矛大盾,背负弓矢。
陈应不时低声与身边军吏吩咐几句,指向左翼那片渐显轮廓的缓坡——那里是他们预设的阵地。
糜威则抿着唇,手一直按在刀柄上,他是糜竺长子,家族利益与徐州存亡早已捆死,此战不容有失。
最后列阵的是右翼。许褚部三千淮南兵的动静最大。
许褚本人犹如一尊黑铁锻打的巨灵神,端坐在一匹格外雄健的乌骓马上,身披两当铠,粗壮的手臂裸露在外,筋肉虬结。
他手持那柄令人望而生畏的加长厚背环首刀,刀柄缠着浸透汗血的麻绳。
他几乎不说话,只用凶兽般的目光扫视着正在集结的部下。
这些淮南士卒来源复杂,有袁术旧部,有收编的流民武装,也有地方豪强部曲,队列旗号远不及前两部齐整,许多人眼中还残留着对新附身份的茫然与对大战的恐惧。
然而,当许褚那如有实质的凶悍目光扫过,这些士卒便会不由自主地挺直脊背,握紧武器。
许褚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粗粝而有效的威慑与凝聚。
他们将是今日的“奇兵”与“锋刃”,或许散漫,却可能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陈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中军沉稳如铁砧,左翼持重如依托,右翼则是一柄足够沉重的铁锤。
天色微明,雾霭渐散,可以看清对面曹军营垒的轮廓,以及营门正在缓缓打开,黑色的人流正不断涌出,在营前开阔地带展开阵型。
曹军的动作亦是不慢,显是接到了战书,早有准备。
“禀都督,各部已按预定阵列展开!”王楷近前,低声禀报。
陈宫微微颔首,目光越过己方森然的枪戟之林,投向对面。
赵俨的万余曹军正在快速布阵,中军大阵最为厚实,“徐”字大旗高扬,显然是徐晃所统精锐青州兵,大斧兵的刃口在熹微晨光中闪着冷光。
左右两翼亦在展开,旗号分别是“冯”与“路”。曹军阵型严谨,进退有度,透着一股百战劲旅的沉雄之气。
“赵俨倒是沉得住气,阵列颇有章法。”许汜在旁低语,语气不无凝重。
“无妨。”陈宫淡淡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阵列愈是严整,变动愈是迟缓。我之所恃,非止阵列。”
他视线转向己方中军后方,那里,厚重的旌旗与严密的步卒方阵之后,是一片异样的寂静。
吕布的亲卫铁骑和三百重骑,便隐匿于彼处,人马衔枚,甲胄罩袍,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猛虎,只待雷霆一击的时机。
这是今日胜负真正的关键,也是昨夜他与吕布反复推敲后,埋下的最致命的伏笔。
此时,一阵沉闷如滚雷般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
陈宫回头,只见吕布在一众亲骑簇拥下,自营中疾驰而出。
吕布今日换上了全套征战装束:那顶标志性的紫金冠上雉尾高耸,身披灿银明光铠,甲叶在晨光下流动着水银般的光泽,猩红战袍如火云披拂身后。
他胯下赤兔马神骏非凡,喷吐着灼热的白气。
方天画戟并未持在手中,而是由亲卫将领李黑捧着,但那杆大戟的森然杀气,仿佛已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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