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197年),春。
寿春城的春天被一种人为的喧嚣强行唤醒。
这座被推上王朝都城的城池,空气中混杂着新漆的刺鼻、金粉的炫目,与地基深处挥之不去的腐朽气息,仿佛一具被匆忙妆点的棺椁。
宫殿群以近乎野蛮的速度拔地而起,飞檐斗拱刻意模仿着洛阳未央宫的规制,却因匠人的仓促与审美的庸俗,透着一股浓烈的暴发户气息。
与此同时,城南城北正在紧急修筑祭祀天帝的祭坛,工地的夯土声与宫殿内的丝竹声诡异交织,共同谱写着一曲背离时代的狂想。
袁术依据河内人张炯所献符命,在此称帝,建号仲氏,置公卿,祠南北郊,将九江太守改任为淮南尹,广置公卿朝臣。
仲家皇宫,承运殿。
殿内,蟠龙金柱巍然矗立,新制的明黄帷幔垂落,江南进贡的锦绣地毯铺陈,极尽奢华之能事。
袁术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身精心缝制却仍显局促的赭黄龙袍,头戴垂着十二串白玉珠的冕旒。
珠串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在他眼前投下摇曳的阴影,既模糊了殿下的众生相,也仿佛为他隔绝了不愿面对的现实。
众卿平身!袁术举起沉甸甸的纯金酒樽,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嘶哑,朕承天之命,继炎汉之德,立此仲家基业!当与尔等,共享这万世太平! 他刻意放缓语速,试图营造帝王的威仪,但眼底闪烁的亢奋却出卖了他。
新册立的冯方女依偎在侧,她身着繁复凤袍,珠翠环绕,倾国之容在殿内烛火下熠熠生辉。
她巧笑嫣然,眼波流转,如同这浮华梦境中最精致也最易碎的点缀。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袁术用以向世人,更是向自己证明天命所归的活生生的象征——看,连美人都如此绝代。
她仅是袁术奢靡生活的缩影:后宫数百着罗绮,膳食尽珍馐,与城外饥民形成残酷对照。
殿下,文武百官神情各异。
以老臣阎象为首的少数几人面如死灰,深深垂首,恨不能将自身埋入地缝。
而更多新晋得势者则红光满面,争先恐后地匍匐赞颂:
陛下顺天应人,登临大宝,实乃万民之福,江山之幸!
仲家开基,正朔在此!曹操、袁绍之流,不过沐猴而冠,跳梁小丑耳!
这些阿谀之词如同温热毒酒,汩汩涌入袁术耳中,令他面颊泛红,醺醺然间,仿佛真已手握乾坤。
他满意地虚捋着下颌,频频颔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御案上那方温润生辉的传国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每当触及这八字,他内心深处因广陵之失、纪灵之败乃至吕布威胁而产生的裂隙,似乎便能被这的象征短暂黏合、抚慰。
然而,狂欢之下,裂痕早已暗生。
他本想拜金尚为太尉,授徐璆上公之位,奈何二人宁折不屈。
金尚甚至谋划逃归许都,事败身死。
这抹血色,被刻意掩盖在朱漆金粉之下。
一阵喧闹暂歇,阎象终究无法坐视。
他颤巍巍出列,身形佝偻如承载千钧,声音沙哑似砂石摩擦:主……陛下!他艰难改口,痛心疾首,僭号之举,实乃取祸之道啊!昔周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明公世受汉恩,当效忠节!如今汉室虽微,未至桀纣之劣,天下人心,仍在刘氏!曹操挟天子以令不臣,袁绍虎视于河北,吕布狼顾于徐州,孙策鹰扬于江东……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正宜卑辞推奖,隐忍待时,广修德政,勤纳贤良,何以……何以行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引烈火焚身啊?!
这番泣血之言,如一盆冰水倾泻于沸鼎之上,殿内欢愉气氛骤然一僵。
袁术脸色瞬间阴沉,冕旒玉珠因他猛然抬头而剧烈晃动,碰撞出细碎刺耳的声响。
他尚未发作,新任大将军张勋已猛然踏出,手指阎象,声如雷霆:阎象老儿!安敢在此吉日,口出悖逆之言,诅咒新朝?!陛下乃袁氏嫡血,尊贵无匹!今握传国玉玺,承符命之兆,正位大宝乃是顺天应人,光耀祖宗!岂容你这迂腐老朽妄加非议,乱我军心朝纲?!
另一宠臣韩胤亦阴恻恻接口,语带机锋:阎公此言,着实令人心寒。莫非是见不得陛下成就千古帝业,仍心系那许县苟延之伪庭,欲效金尚之二心乎?
尔等……!阎象气得浑身发抖,老泪纵横,却见袁术已不耐地挥袖,如同驱赶蝇虫。
够了!袁术声音冷硬,强行压下心头因被触及痛处而涌起的暴戾,阎象年老昏聩,言语失当!念其往日微功,朕不予深究!退下!
他不再看那悲愤欲绝的老臣,目光重新牢牢锁住那方玉玺,仿佛要从那冰冷玉石中汲取无尽的力量与底气。
他五指勐然收紧,死死攥着龙椅扶手上的金漆蟠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无声的咆哮如惊涛裂岸:
吕布!三姓家奴!刘备!织席贩履之贱辈!曹操!阉宦遗丑!袁绍!婢女所生之庶子!尔等皆乃冢中枯骨,安识天命?!朕已称尊,手握乾坤!待朕整饬江淮,凝聚天威,必先踏平徐州,将那吕奉先的首级高悬辕门!再北伐中原,剿灭曹贼,肃清寰宇!让这天下苍生皆知,谁才是这神州大地,唯一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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