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惨淡的阳光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将西边官道上的烟尘染成一片压抑的昏黄。
张辽率领的八百轻骑,如同完成狩猎的狼群,军容整肃,护卫着几辆风尘仆仆、略显狼狈的车驾,出现在下邳城西门外。
蹄声隆隆,带着凯旋的肃杀与长途奔袭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安然返回。
队伍中那股经历过血战的凛冽气息,让城门守军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车队在护城河吊桥前缓缓停下。
中央那辆最普通的马车,帘幕被一只布满皱纹却异常稳健的手掀开。
一位年约五旬左右、须发皆白如雪却腰板挺直如松、眼神锐利如历经风雨的苍鹰的老者,未等仆从完全上前搀扶,便已自行稳步踏下车辕。
步履沉稳,落地无声。
正是刚刚丢失了沛国根据地的沛相,陈珪,陈汉瑜。
他面容带着长途跋涉与激战后的疲惫与风霜印记,昔日象征威仪的官袍上不可避免地沾染着征尘与几处难以洗净的暗色污渍,但周身依旧散发着久居上位、历经宦海沉浮沉淀出的沉稳气度,不见丝毫落魄者的仓皇与萎靡。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平静地扫过高大的下邳城墙、森严的守军以及城头那面崭新的“吕”字大旗,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领土沦丧的痛楚与对未来的审慎评估的神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随即迅速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仿佛一切都已了然于胸。
几乎在车队抵达的同时,州牧府中门大开。
吕布闻报,亲自率领着陈宫、高顺、丹阳兵中郎将许耽,以及闻讯赶来的魏越、成廉等并州军核心将领,大步走出府门,径直来到府前宽阔的广场相迎。
礼仪周全,阵容齐整,旌旗仪仗鲜明,给足了这位徐州本土豪强领袖、也是新败来投者极大的面子,也向所有旁观者展示了新任州牧的气度与掌控力。
“汉瑜公!”吕布快步上前,率先拱手,执礼甚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歉疚与由衷敬意的神情,“一路颠簸,辛苦了!布救援来迟,致使公失却相城要地,心中实在惶恐不安,每每思之,愧怍难当!”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主动将救援不力的责任揽过,瞬间在道义上占据了高地。
陈珪停下脚步,深邃如渊的目光在吕布年轻而刚毅、棱角分明的脸上停留了比寻常更久的一瞬,细细审视,仿佛要穿透这副皮囊,看清其内里的真实。
眼前这位威震天下的“飞将”,与他过往听闻的骄横跋扈、有勇无谋的形象,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差异。
这份超出预期的谦逊与沉稳,是精心设计的伪装,还是其不为人知的真貌?
他长叹一声,声音带着历经沧桑的沉痛与一丝微不可察的试探,拱手还礼,腰身微弯,姿态同样放得很低:“败军之将,丧土之臣,苟全性命于乱世,已是万幸。蒙温侯不弃,肯予收录,使老朽残躯得有栖身之所,珪已是感激涕零,唯有竭尽残力以报,何敢劳温侯亲迎,更言‘惶恐’?折煞老朽了。”
他以自贬来应对吕布的谦逊,言语间滴水不漏。
“汉瑜公此言大谬!”吕布朗声打断,声音洪亮,确保周围所有将领、官吏乃至更远处的军士都能清晰听见,“公以沛国孤军,力抗国贼袁术数万逆旅,保境安民,力战至最后一刻,城破仍不屈,率忠勇之士突围,此乃忠义昭彰,气节凛然,天下共钦!今日暂驻下邳,非为避祸偷安,实乃与我吕布合兵一处,共聚义旗,商抗贼大计,以图早日光复旧土,再振汉室声威!徐州新定,百端待举,正需汉瑜公这等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熟知民情的老成之士坐镇扶持,共渡难关!”
他一番话,声情并茂,直接将陈珪从“败军之将”拔高到“忠义楷模”和“抗敌中坚”的位置,不仅给了对方体面无比的台阶,更公开表明了极度倚重之意,极大地安抚了随陈珪而来的沛国旧部及所有关注此事的徐州本土人士之心。
这番高屋建瓴、极富政治智慧的言辞,以及对“汉室声威”的强调,让陈珪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微微动容,他连忙更深地躬身,语气更显诚恳,甚至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激动:“温侯过誉,老朽朽木之材,实不敢当如此盛誉,唯愿效犬马之劳,以供驱策,助温侯安定徐州,抵御国贼!”
接风宴席设在州牧府正厅,虽因战时一切从简,未设歌舞伎乐,但肴馔精致,酒水充足,礼节周到,觥筹交错间,气氛看似融洽和谐。
吕布坐于主位,陈珪被奉于左手首席,陈宫、高顺等人依次作陪。
这既是为陈珪接风洗尘,也是向外界展示新旧力量的融合与吕布集团的内部团结。
席间,陈珪自然关切地问起了儿子陈登的境况,语气带着父亲应有的担忧。
当从吕布口中得知陈登已被破格提拔为典农校尉,并将关乎国计民生的农桑、水利、仓储、屯田等重任全权托付,他持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儿子如此快速得到重任的惊讶,有对吕布这般“用人不疑”的识人之明的些许意外与欣慰,但更多的,是一丝更深沉的审慎、权衡,以及对这超乎寻常信任背后用意的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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