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青伞横在我身前,伞面焦黑,边缘卷曲,那道“九”字刻痕被雨水冲刷得清晰可见。我站在原地,手握伞柄,指腹贴着粗糙的木质纹理。红衣少女盯着这把伞,脸色变了。
她开口,声音不再平稳:“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
可就在这时,伞中传出声音。低沉、破碎,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你从不是容器,而是唯一的破壁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蛇首杖猛然一震,自中间断裂。半截断杖落地,溅起泥水。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残杖,手指收紧,关节泛白。
“不可能!”她吼出声,眼中怒意翻涌,“你是第十世!你该是完美的容器!你怎么会……怎么会不是?”
我没有动。
但我知道,她说的不对。我不是第十世。我是第八百年的沈无尘。我活得太久,杀的人太多,识海里塞满了别人的执念残音。我靠这些残音活着,靠它们看破功法、避开杀招、躲开心魔。可现在,有一把伞替我挡了致命一击,而它说的这句话,让我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一生走的路。
红衣少女的身体开始扭曲。
她的皮肤像纸一样剥落,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脸。那些脸都在动,在哭,在喊,在无声地尖叫。有的我见过,是百年前死在我剑下的修士;有的陌生,却带着熟悉的痛苦神情——他们临死前都曾向我传递过残音。
我识海震动。
百万残音同时躁动,几乎要撕开我的神识。我咬牙稳住心神,试图追溯这些面孔的来源。很快,我发现一件事:他们都不是敌人。他们是失败的容器。每一个,都曾在轮回中被选中,又被抹去。他们的执念没有消散,而是被聚在一起,成了现在的她。
孟婆不是一个人。
她是所有失败者的集合,是被吞掉的名字,是被销毁的命运。她存在本身,就是在控诉这个轮回。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听不见她的残音。因为她从未真正死去。她只是不断被重组,不断被利用,成为镇压下一个容器的刀。
我抬手,将青伞收回身侧。
然后拔剑。
剑光划破雨幕,直取她胸口。这一剑不为杀,只为破。我要斩断这聚合之体,让她不能再借无数亡魂之力维持形体。
可剑锋刚近她身前三尺,便如陷入泥沼,寸进不得。她的身体开始膨胀,那些面孔互相吞噬,融合成一张巨大的脸,口中发出千人合声:“你逃不掉的。你注定要成为下一个我。”
我没有收剑。
但我知道,仅凭这一剑,破不开她的本体。
地面忽然震动。
脚下的泥水裂开一道缝隙,一艘破旧的摆渡船从地下浮出。船身腐朽,木板断裂,船底朝天。而在船下方,一具由骸骨拼接而成的人形缓缓升起。
他全身是骨,关节处有细小的裂纹。胸腔中跳动着半颗金色心脏,光芒微弱,却稳定。那光与我体内曾经碎裂的金色心脏同源,但我能感觉到,它更老,更纯粹。
他抬起空洞的眼窝,望向我。
然后开口。
每句话响起时,天地同震:“你从不是容器,而是唯一的破壁人。”
这是第二次有人说出这句话。
一次来自伞中,一次来自骨骸。两次都说得笃定,说得不容置疑。
红衣少女发出尖啸,想要后退,却被一股无形之力钉在原地。骨骸胸前的心脏突然亮起,金光暴涨,如日初升。那光照遍整个雨巷,照进每一具骷髅的眼眶,照进每一片残魂的裂缝。
她开始瓦解。
那些拼凑而成的面孔一个接一个崩碎,化作灰烬般的残音碎片,四散飞舞。有些落在地上,有些随风飘走,有些直接钻入我的耳中。
我闭目护住识海。
大部分残音都是无意义的哀嚎,是痛苦的余响。可有一道不同。
它很冷,很静,像一句预言:
“第十世容器……还未出生。”
我猛地睁眼。
骨骸正缓缓融化。他的骨头一节节变透明,最后化作点点光尘,向上升起。其中一部分融入我的眉心朱砂痣,留下一丝温热。
最后一句话在三界回荡:“该醒了。”
光点散尽。
雨还在下。
青伞仍在手中。红衣少女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半截断裂的蛇首杖插在泥里。摆渡船沉回地下,裂缝合拢,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站在原地,耳边还回响着那句残音。
第十世容器还未出生。
不是说我不是容器,而是那个该出生的容器,还没来。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青伞。伞面依旧焦黑,那道“九”字刻痕在雨水冲刷下微微发烫。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千面鬼死前说过:“第十次轮回时……记得不要吃糖。”
他说的是第十次。
可我只经历了九次重生。
第九世之后,我没有再轮回。我活了下来,靠寿元延续,靠残音支撑,靠一次次杀死别人,拾取他们的执念来维持清醒。
那么——
第十次轮回,到底是什么?
我抬头看向天空。
雨滴落下,在我脸上划出冰冷的痕迹。
远处巷口,一道小小的身影缓缓走来。
是个孩子,穿着湿透的粗布衣,手里捧着一块焦糖。
他走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抬头看我。
他的眼睛很空,像是什么都没有。
他把手里的焦糖递过来,说:
“这是你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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