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紫芝崖下,十二载光阴如白驹过隙。
伏羲六岁那年,被玄都真人自雷泽之地接入山中修行。他天生慧根深厚,对阴阳数理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额间自幼便隐现的八卦纹路,在终南山浓郁的灵气滋养与玄都的悉心指点下,日渐清晰。不同于其他修士执着于修为精进,伏羲更爱静坐崖边,观日月交替、星河流转,揣摩天地运行的规律,研读老子留下的先天道典时,往往能举一反三,对八卦推演的领悟远超同辈。
玄都见他天赋异禀,便不再局限于常规教导,任由他顺着本心探索大道。伏羲时常对着山石草木推演卦象,指尖凝出的爻痕竟能引动周遭灵气共鸣,短短十二载,便已将先天八卦的精髓悟透,修为也稳步踏入天仙之境。
十八岁这年,伏羲望着山下人族聚居的方向,眼中满是牵挂:“师尊,人族仍处蒙昧,部落散乱,饥馑不断,弟子愿下山归乡,以所学教化族人。”
玄都颔首赞许,递给他一柄梧桐木杖:“此乃先天灵根所制,可护你周全,亦能助你凝聚人族气运。去吧,你的道,在人族。”
伏羲辞别玄都,一路西行重返雷泽。此时的人族依旧挣扎在生存边缘,部落间为争夺有限的食物时常争斗,猎捕野兽全凭蛮力,往往徒劳无功,饿殍遍野。见到伏羲归来,华胥喜极而泣,族人也因他曾得仙人指点,纷纷围拢过来寻求希望。
伏羲没有急于传授复杂的道理,而是先解决族人的温饱之困。一日,他见蜘蛛在林间结网,丝线交错间竟能困住飞虫,心中豁然开朗。他当即教人取树皮纤维搓成粗绳,模仿蛛网结构编织成网,用于捕鱼捉鸟;又观察野兽习性,带领族人挖掘陷阱,驯化温顺的野猪、山羊,圈养起来作为稳定的食物来源。
解决了温饱问题,伏羲又着手规范人伦。他见族人婚配无序,近亲结合多生劣胎,便制定婚姻礼仪,倡导男女婚配需经媒人说合,男方需向女方送上谷物、兽皮作为聘礼,确立一夫一妻的制度,禁止近亲通婚。他还教人结绳记事,将捕猎技巧、农耕经验、礼仪规范一一记录,传承后世;又推演后天八卦,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教化族人辨方位、知时节、避灾祸,使人族逐渐摆脱野蛮,走向文明有序。
五十载光阴悄然流逝,曾经懵懂的人族在伏羲的带领下,部落日渐壮大,聚居地遍布中原,粮食充足,人丁兴旺。伏羲已是七旬老者,鬓发染霜,却依旧精神矍铄,周身萦绕着厚重的人族气运。各大部落族长联名推举他为人族共主,尊号“天皇”,并选址陈地建立都城,筹备登基大典。
大典当日,午时三刻,祥云汇聚,霞光万道。伏羲身着玄色礼服,手持梧桐木杖,缓步踏上高台。各族长齐声高呼“天皇万岁”,声震寰宇,天地间降下浩瀚的金色功德光柱,径直笼罩住他。
伏羲只觉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经脉中灵气奔腾不息,天仙修为的瓶颈瞬间破碎,修为一路暴涨,金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准圣……最终稳稳驻足于准圣巅峰,只差一步便可触及圣人之境。他能清晰感受到人族气运与自身紧密相连,举手投足间仿佛能引动人族兴衰,可这份力量带来的并非全然喜悦,而是沉甸甸的束缚感。
就在此时,西方天际传来一声清越的钟鸣,一道玄黄色云气破开虚空,老子身着太极道袍,踏云而来。他周身圣人威压无形扩散,高台之下的人族族人纷纷俯身叩拜,连天地间的功德光柱都为之凝滞。伏羲心中一沉,早已预料到的结局终究还是来了。
“圣人在上,”伏羲恭敬拱手行礼,语气带着几分克制的谦卑,“不知圣人驾临,有何教诲?”
“伏羲,你教化人族、定立人伦、兴农桑、驯百兽,功德圆满,已成天皇。”老子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火云洞乃人族气运聚灵之地,需你前往镇守,护佑人族万载根基。”
伏羲握着梧桐木杖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望着下方欢庆的族人,眼中满是苦涩与无奈——他刚为人族铺就康庄大道,尚未亲眼见族人走向鼎盛,便要被束缚于火云洞,沦为他人收割气运的工具。可面对圣人威压,即便已是准圣巅峰,他也如蝼蚁撼树,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升起。
“圣人,”伏羲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人族刚定秩序,共主之位不可空缺。恳请圣人宽限十年,容我选出下一位人族共主,将人族基业托付妥当,再往火云洞赴命。”
老子目光扫过伏羲,看穿了他眼底的憋屈与不甘,却并未点破。他微微颔首,淡声道:“可。十年之后,你需自行前往火云洞,不得有误。”言罢,圣人威压悄然收敛,玄黄色云气在半空静置,静待他的答复。
伏羲心中松了口气,对着老子深深一揖:“谢圣人成全。”
与此同时,人群中的玄都周身突然亮起淡金色光晕。作为点化伏羲、传授道典的师尊,他与人族因果深厚,伏羲登基所获的浩瀚功德,有相当一部分分流至他身上。此刻功德加身,玄都体内的瓶颈应声而破,修为顺利踏入准圣初期,周身道韵愈发沉稳。他望着高台上的伏羲,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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