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的地坛庙会，人潮像涨潮的海水般涌荡。林风拽着杨大幂的手腕，在攒动的人头里艰难穿行，两人戴着同款黑色口罩，帽檐压得低低的，活像两只偷偷溜出来的小兽。
“慢点挤！”杨大幂的声音从口罩后闷闷传来，手里的被挤得变了形，粉色的糖丝粘在口罩上，像落了片晚霞。她往林风身后躲了躲，“早知道这么多人，就不该听阿姨的来凑热闹。”
“别乱动。”林风把她护在臂弯里，视线扫过周围——穿红色羽绒服的大妈举着糖葫芦，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风车，还有扛着相机的年轻人对着舞龙队伍猛拍，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过年的喜气。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拥挤里藏着种踏实的热闹，比舞台下的欢呼更让人安心。
路过吹糖人的摊位时，杨大幂突然停下脚步。“我要那个孙悟空！”她指着摊主手里的糖人，眼睛在口罩上方亮得像星星。
摊主是个戴蓝布帽的老爷子，捏着糖稀的手灵活得像在跳舞，没一会儿就转出个栩栩如生的孙大圣，金箍棒上还沾着亮晶晶的糖粒。“小姑娘有眼光，”老爷子笑着递过来，“这糖人啊，要趁热吃才甜。”
林风付了钱，看着杨大幂小心翼翼地咬掉孙悟空的尾巴，糖渣粘在嘴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他刚要掏纸巾，就被她按住手：“别擦，这样才够味。”说话间，她突然踮起脚，往他嘴里塞了块糖，“尝尝，比蓉城的麦芽糖甜。”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时，林风的心跳漏了半拍。周围的喧闹好像突然静音了，只剩下她眼里的光，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锣鼓声。
“快看！”杨大幂拽着他往戏台方向跑，“是评剧！我小时候跟着姥姥看过。”
戏台前的长椅上坐满了老人，跟着台上的调子轻轻哼唱。林风扶着杨大幂坐在台阶上，看她跟着节奏轻点脚尖，口罩随着呼吸起伏，露出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掏出手机，偷偷录下这一幕——她的侧脸在夕阳里泛着柔光，糖人的棍子斜插在口袋里，像支歪歪扭扭的画笔。
“别拍了。”杨大幂伸手去抢手机，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下巴，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触电般红了脸。周围的大爷大妈发出善意的哄笑，有人打趣：“小年轻谈恋爱呢？真稀罕。”
从戏台挤出来时，暮色已经漫过牌楼。杨大幂手里多了串烤鱿鱼，林风拎着两袋茯苓饼，是给杨父带的。路过猜灯谜的摊位时，个穿校服的男生突然撞了林风一下，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慌忙去捡，看到屏幕壁纸时突然顿住——是林风弹吉他的侧影，还是《初遇》专辑的内页图。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你、你是林风？！”
林风赶紧把手指按在口罩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男生立刻捂住嘴，过了几秒才从书包里掏出本乐谱：“我是‘风语者’的同学！他让我来庙会碰碰运气，说你们可能会来……能、能签个名吗？”
“偷偷签。”杨大幂接过乐谱，翻到空白页递过来，“快点写，别被人发现。”
林风握着笔的手有点抖，刚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听见周围有人喊：“是不是林风啊？”他拽着杨大幂，跟着男生往庙会后门跑，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远。
“往这边！”男生拐进条僻静的胡同，墙根堆着没融化的积雪，“这是近路，能通到地铁站。”
分别时，男生红着脸说：“林学长，大幂姐，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们粉丝都盼着你们……”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挠着头跑开了，书包上的“风起时幂”挂件晃得厉害。
坐在地铁上，林风才发现手被划破了，大概是刚才跑的时候被墙角的铁丝勾到的。杨大幂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指尖的温度比创可贴还暖。“都怪我，非要去看评剧。”她的声音有点闷。
“不怪你。”林风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这样才有意思，像冒险。”
回到家时，杨母正在厨房热菜，杨父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去哪儿野了？”杨父抬头看了眼，目光落在林风手上的创可贴，“受伤了？”
“庙会人多，不小心蹭的。”林风赶紧摆手，把茯苓饼递过去，“叔叔尝尝，刚买的。”
杨父接过袋子，突然说：“明天跟我去趟所里，有个小姑娘是你的粉丝，生病住院了，想请你签个名。”他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她爸是我同事，出任务牺牲了，这孩子就爱听你的《星光》。”
林风心里一紧，立刻点头：“好，我准备下，给她带把新吉他。”
睡前刷微博时，他看到“风语者”发的动态，是那个男生拍的偷拍照——他和杨大幂在胡同里奔跑，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配文：“庙会偶遇，他们在偷偷幸福[心]”
评论区里一片祝福：
“‘风遇幂’：看大幂姐手里的烤鱿鱼！跟林学长的茯苓饼好配，像情侣套餐[偷笑]”
“‘林间听风’：林学长手上的创可贴！是被挤伤了吗？心疼[泪]”
“‘木易林’：偷偷说，我刚才在地铁上看到他们了！大幂姐在给林学长贴创可贴，甜死我了[awsl]”
“‘琴弦上的云’：明天去看小妹妹吗？需要我们准备什么？专辑还是乐谱？[打call]”
林风回复：“带把新吉他就好，谢谢大家。”放下手机时，看到杨大幂发来的微信：“我找了件我爸的警服外套，明天穿去所里，显得正式点。”后面跟着个加油的表情包。
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那只铁皮青蛙静静躺着，旁边摆着明天要送的吉他拨片，上面刻着小小的“星光”二字。林风突然觉得，这个春节教会他最珍贵的事——幸福不是聚光灯下的闪耀，而是庙会里的，是胡同里的奔跑，是为陌生人准备吉他时的牵挂，是这些带着烟火气的真实，拼凑出的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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