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熄了。
最后一簇橙红在风里抽搐了一下,像被谁掐住了喉咙,无声无息地断了。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焦糊味,是打火机底部塑料烧化的痕迹。林川没动,指尖夹着那枚老旧的金属打火机,壳子烫得几乎握不住。他皱了下眉,反手将它塞进裤兜,布料隔着一层仍能感受到那股余温,像是揣了块刚从炉膛里扒出来的炭。
他站着没动,胸口却像压着一块沉铁。三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任务完成就走,签收即终结,没人追问包裹背后的故事,也没人关心送件的人是谁。可现在,连火都灭了,世界却还没放过他。
脚底踩着碎砖和玻璃碴,每一步都像走在刀片上,咯吱作响的声音格外清晰,仿佛整条街只剩下这单调的摩擦声。前方原本该有一扇红门——锈迹斑斑、门环脱落、左边铰链歪斜的那种老式铁门——那是他三年前第一次送件时亲手推开的地方。可现在,那扇门不见了,连地基都没留下,就像被人用橡皮擦从现实中抹去了一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街。
一条不该存在的街。
路灯一根根歪斜着,有的甚至横卧在半空,灯柱扭曲如醉汉的手臂,灯光却依旧亮着,昏黄光晕洒在地上,映出拉长又错位的影子。楼体倒挂着,水泥墙面朝下,窗户裂开,钢筋裸露,像被某种巨力从天上硬生生扯下来,再胡乱拼接回去。空调外机悬在空中不动,电线垂落却不接地,仿佛整个空间的“下”字已经被重新定义。
林川低头看了眼右手。
手里还攥着那盘录音带,塑料外壳泛黄,边角已有细微裂痕,标签上用蓝黑色水笔写着:“第一次送件,别丢。”字迹潦草却熟悉,是他自己当年写的。他记得那天站长拍着他肩膀说:“记住,这玩意儿比命重要。”当时他还笑,以为是玩笑。
现在他知道不是。
手指轻轻一碰,外壳边缘掉下一小块碎片,落在掌心,像干枯的皮屑。他知道这东西不能扔,也不能毁,更不能随便放。可眼下也没个地方能收,只能紧紧捏着,指节发白。他的心里涌起一阵荒谬的委屈:他只是个送快递的,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么特殊存在。可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这些破事总缠着他不放?
就在这时,右臂一阵温热传来。
不是疼痛,也不是灼烧,而是那种剧烈运动后皮肤充血的微烫感。他低头看去,袖口卷起一角,露出一段纹身——一只展翅欲飞的麻雀,线条粗粝,颜色暗沉,像是多年前用劣质墨水随手刺上去的。此刻,那只麻雀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提醒来了。
别愣着。
他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鞋跟落下的一瞬,心底有个声音在颤抖:你怕吗?当然怕。但他更怕的是退缩。一旦转身,可能就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他不想再当那个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看着一切消失的人。
鞋底刚落下,地面裂缝中飘着的几滴雨忽然映入眼帘。那些雨滴悬浮在离地约十公分的空中,晶莹剔透,一动不动,既不坠落也不蒸发,像是时间在这里打了结。他蹲下身,试探性地伸手触碰其中一滴。
指尖凉。
像摸到一颗刚从冰箱取出的冰珠子,寒意顺着神经直冲脑门。他收回手,余光扫过旁边一块碎玻璃——本该映出他的脸,可玻璃里的画面却变了。
是个孩子。
七八岁的模样,穿着褪色的蓝色运动服,骑一辆旧自行车,车把歪了,人翻出去,膝盖蹭破一大片皮,血混着灰尘往下淌。镜头拉远,一个男人站在五米开外,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只说了句:“自己爬起来。”
林川瞳孔一缩。
那是他。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摔跤,也是第一次学会忍痛走路。父亲从未抱过他,也从未说过一句安慰的话。可这一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片废墟般的异境里?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起伏加快,一股久违的酸涩从喉咙深处漫上来。他一直告诉自己,坚强是必须的,软弱没有意义。可此刻,他突然想问一句:如果那时候有人扶我一把,我会不会变成不一样的人?
他猛地站起身,想绕开那块玻璃,可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前方那辆废弃的快递三轮车动了。
车头原本朝左,轮胎瘪着,挡风玻璃碎成蛛网状。可现在,它的车头正缓缓转动,发出金属摩擦的“嘎吱”声,像是一具沉睡多年的机械尸体突然睁开了眼。接着,车灯亮了。
两束惨白的光直直射来,精准照在他脸上。
他站住。
车灯不闪,也不晃,就那么死死盯着他,像在辨认什么。他又往后退半步,动作极轻。车灯跟着移动,始终锁定他。他抬脚往前,车灯却不动了。
他笑了下,声音低哑:“行吧,你比我狠。”
嘴里嘀咕一句:“这可比送加急件刺激多了。”可心里却悄悄绷紧了弦。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故障或巧合。这些东西在看他,在等他做出选择。而每一次回应,都可能是通往真相的一阶台阶,也可能是坠入更深黑暗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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