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清楚地记得,自己睡前并没有打开这个摇篮!她走过去,摇篮的开关确实处于“关闭”状态。她试探着伸手按住摇篮,摇篮停止了晃动。几乎在同一瞬间,熟睡中的利奥的小眉头皱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唧,似乎有要醒来的迹象。
伊莎贝拉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摇篮又自己轻轻摇晃起来,利奥立刻恢复了平静。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联系在她脑海中炸开:阁楼木马的摇晃,在控制着婴儿房的摇篮!木马摇,摇篮就动;木马停,摇篮就停。而利奥的安睡,与这诡异的同步直接相关!
她冲回阁楼,猛地推开门。摇摇木马“勇士”果然在摇晃,节奏与她刚才在婴儿房感受到的摇篮晃动完全一致。她冲过去,用力按住木马,摇晃戛然而止。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楼下。几秒钟后,利奥响亮的啼哭声刺破了夜晚的宁静。
伊莎贝拉浑身冰凉地瘫坐在地上。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这匹诡异的木马,通过某种无法解释的方式,在用它的摇摆控制着利奥的睡眠。婴儿沉睡得越深,这种控制链接就越强,而作为一种反馈或者……代价,木马对她这个女主人的影响也越发明显。
她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处理成年人的琐事,比如支付账单、与承包商沟通房屋维修问题。她会不自觉地逃避这些,反而沉迷于一些幼稚的消遣:没完没了地翻看自己童年的绘本,偷偷吃掉为利奥准备的果泥,甚至对马库斯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依赖,希望他能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自己。她的绘本创作也陷入了停滞,画出来的线条变得简单、幼稚,充满了不合时宜的甜腻色彩。那个摇摇木马,正在用它邪恶的摇摆,将她拉回童年,让她变得依赖、脆弱,永远停留在需要被“照顾”的状态。
她试图反抗。她用绳子把木马捆起来,甚至和马库斯一起想把它搬到垃圾站。但每次他们采取行动,利奥就会陷入莫名的焦躁和失眠,哭闹不止,直到他们放弃对木马的行动,木马重新开始摇晃,婴儿才会安然入睡。木马利用婴儿作为人质,巧妙地绑架了这个家庭。
马库斯也被拖得筋疲力尽,他开始觉得伊莎贝拉是因为产后压力太大而产生了妄想,毕竟,一匹旧木马怎么可能控制摇篮和影响人的心智?他建议伊莎贝拉去看心理医生,这让她感到孤立无援。
绝望中,伊莎贝拉做出了一个决定。她不能再让这邪恶的东西控制她的孩子和她自己。一天下午,趁着马库斯出差,利奥被好心的邻居暂时照看,她再次走上了阁楼。
“勇士”静静地立在角落里,没有摇晃。但伊莎贝拉能感觉到一种无声的注视。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斧头,用尽全力朝着木马砍去!
就在斧头即将碰到木马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猛地将她推开,她重重地摔倒在地,斧头也脱手飞出。同时,远在邻居家的利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邻居打来电话,说孩子突然发起了高烧。
伊莎贝拉崩溃了。她意识到,强行摧毁木马只会伤害到利奥。木马已经和婴儿的睡眠,甚至可能是生命力,深深地捆绑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伊莎贝拉抱着哭累后昏睡过去的利奥,坐在寂静的婴儿房里。阁楼上,那“嘎吱……嘎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缓慢,平稳,带着一种胜利者的从容。摇篮又开始随之轻轻摇摆。
伊莎贝拉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她不再感到恐惧,也不再愤怒,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认命。她轻轻哼起一首模糊的、来自她遥远童年的儿歌,声音沙哑而微弱。她感到自己的意志正在一点点消融,对独立、对成长的渴望,正被那永恒的、催眠般的摇摆一点点磨碎。也许,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负责,就这样被照顾着,也挺好……一个危险的念头在她脑中滋生。
马库斯回家时,发现伊莎贝拉穿着她少女时代的旧睡裙,抱着利奥,蜷缩在婴儿房的地板上睡着了,脸上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婴儿般的满足笑容。而阁楼上传来的摇晃声,似乎比以前更加沉稳,更加不可动摇。它不再仅仅是一件旧玩具,而是这个家里一个无声的、强大的主宰,用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捆绑了两代人的睡眠与意志。夜色深沉,“勇士”木马在黑暗中继续着它永恒的摇摆,嘎吱……嘎吱……像是在编织一个永不醒来的童年梦境,而伊莎贝拉和利奥,都成了这梦境中越陷越深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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