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冲向墓碑。
墓碑干裂,土壤板结,像被烈日烤过百年。
她急忙用铜壶接露水,但草叶已无露。
她想用普通水浇,但铜壶刚触到水龙头,便发出“滋”的一声,壶身发红,水瞬间蒸发。
她不能用。
她只能等。
但已经晚了。
她听到地下传来“沙沙”声,像是无数根须在蠕动。
突然,地面裂开,一条粗壮的黑色根须破土而出,像蛇一样卷向她的脚踝。
她惊叫,后退。
根须扑空,钻回地下。
她知道,这是“地下根系抓取活物补充水分”。
她必须立刻补救。
她等了一整天,直到深夜,终于等到三滴露水。
她颤抖着浇在墓碑上。
“啜饮”声再次响起。
地下的“沙沙”声平息了。
她活下来了。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犯任何错误。
---
第七天,蝴蝶再次降临。
伊莎贝尔立刻开始念诵挽歌。
> “月光为纱,露水为泪……”
蝴蝶在花上停留。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
突然,她想起母亲。
母亲在她十岁那年死于肺病。临终前,她握着母亲的手,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眼泪滑落。
挽歌中断了一瞬。
就在这刹那——
花园中所有枯萎的植被,突然剧烈抖动。
无数枯叶从地面、从树枝、从藤蔓上腾空而起,在空中凝聚、塑形。
一个、两个、三个……数十个枯叶人形,缓缓成形。
它们没有脸,只有空洞的眼窝,身体由枯叶与藤蔓编织,手中握着尖锐的枯枝。
它们缓缓转向伊莎贝尔,发出“沙沙”声,像是无数枯叶在低语。
“挽歌中断则花园中逝者残念将以枯叶人形现身寻仇。”
伊莎贝尔转身就跑。
枯叶人形紧追不舍,枯枝划破她的外套。
她躲进石亭,用石桌挡住门。
枯叶人形在亭外徘徊,沙沙作响。
她知道,它们不会离开,除非她完成挽歌。
她深吸一口气,透过石缝,望向花园中央。
蝴蝶仍在花上。
她开始念诵,声音颤抖:
> “月光为纱,露水为泪……”
枯叶人形的动作缓了下来。
她继续念,一遍又一遍。
终于,蝴蝶飞离。
枯叶人形缓缓散开,化为漫天枯叶,飘落回地面。
伊莎贝尔瘫坐在地,泪流满面。
她终于明白:这片花园,不是自然形成,而是一个巨大的“执念场”。
那朵白花,是爱丽丝的执念所化。
墓碑,是她的锚点。
露水,是她的养料。
蝴蝶,是她的信使。
而挽歌,是她的安魂曲。
任何违规,都会激怒这片花园的“意志”。
---
第八天,伊莎贝尔决定离开。
她收拾行李,准备撤出。
但就在她转身时,那朵白花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她回头。
花心的蓝光,缓缓凝聚,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像。
是一个少女,穿着19世纪的裙装,面容苍白,眼神哀伤。
“谢谢你……”影像开口,声音如风中低语,“你救了我。”
伊莎贝尔愣住。
“我……你就是爱丽丝?”
少女点头:“我死于心碎。母亲为我建了这座花园,将我的执念封入白花,用规则维持我的存在。但规则必须被遵守,否则,花园会吞噬一切。”
“那你为什么让我来?”
“因为我累了。”爱丽丝说,“百年孤独,我只想安眠。你三次违规,三次补救,证明你有‘心’。只有有心者,才能完成最后的仪式。”
“什么仪式?”
“念诵完整的挽歌,然后……离开。不再回来。让花园回归尘土。”
伊莎贝尔看着她,终于明白。
她不是来“研究”永悼花的。
她是来“送葬”的。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花园中央。
她避开白花,跪在墓碑前。
她开始念诵挽歌,不是片段,而是完整的、从未示人的长诗——那是她在图鉴夹层中找到的,爱丽丝的遗作。
她念了整整一个小时。
> “月光为纱,露水为泪,
> 逝者安眠,勿扰其寐。
> 蝴蝶为信,风为使,
> 请带哀思,归于静止。
> 花开有时,花落有期,
> 请君安眠,莫再执迷……”
声音在花园中回荡。
白花的蓝光渐渐变弱。
爱丽丝的影像微笑着,缓缓消散。
蝴蝶从花园深处飞出,落在白花上,停留片刻,然后振翅,飞向天空,消失在云层中。
白花开始凋零。
花瓣一片片落下,在空中化为光尘。
最后,花心的蓝光熄灭。
整株“永悼”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伊莎贝尔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墓碑。
碑文开始模糊,最终化为普通石块。
她转身,离开花园。
身后,枯萎的植被开始加速腐烂,藤蔓断裂,树木倾倒。
花园正在回归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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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伊莎贝尔回到城市。
她没有发表任何论文。
她将铜壶锁进抽屉,将记录本烧毁。
她开始写一本新书,名为《如何与逝者告别》。
书中写道:
“有些花园,不该被修复。
有些花,不该被研究。
有些规则,不是为了束缚活人,
而是为了安放死者的执念。
当你看见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请不要触碰它。
请为它念一首挽歌,
然后离开。
让逝者安眠,
让花园凋零。
因为真正的治愈,
不是让死物永生,
而是让生者,学会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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