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灰烬城中央的沉寂广场上,矗立着一座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古老喷泉——月影泉。它并非华丽的巴洛克风格,而是由粗糙的、布满青苔和裂痕的黑色玄武岩砌成,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笨拙。泉池干涸已久,池底堆积着枯叶和淤泥,中央的女神雕像面容模糊,被风雨侵蚀得只剩下悲怆的轮廓。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潮湿的石头和腐烂植物的沉闷气味。
然而,在灰烬城最隐秘的角落,流传着一个传说:在每个月圆之夜的午夜零时至凌晨一时,这座死寂的喷泉会短暂地“活过来”。干涸的池底会无声地涌出清澈却冰冷刺骨的泉水,水面会泛起诡异的、不反射月光的银白色涟漪。在这特定的一小时内,向泉中投入一枚硬币并许下愿望,愿望就有可能实现。
但传说之后,总是伴随着更加阴森的低语,关于必须严格遵守的“投币守则”,那是与未知存在达成的危险契约。
守则的内容,并非刻在石碑上,而是以一种更诡异的方式传承——据说,在每个月的月圆前夕,有心许愿的人,会在梦中或恍惚间,于水池边缘的苔藓下,无意间触摸到一些冰冷、光滑的鹅卵石,这些石头上用某种近乎消失的暗红色颜料书写着古老的文字,拼凑起来便是:
月影泉投币契约(时限:月圆夜 子正至丑初)
一、时机之约: 唯有在月华最盛之一刻钟内,泉水的“通道”才会开启。过早或过晚,投下的并非愿望,而是灾厄的引信。
二、凝视之禁: 硬币脱手,愿望低语后,必须立刻紧闭双眼,并在心中默数七次完整的心跳。在此期间,无论听到何种声响,绝对禁止睁眼窥视水面。
三、回馈之契: 若翌日黎明后,察觉到愿望有任何实现的迹象(无论多微小),或即使未见迹象,只要您内心仍存有“或许成了”的念头,都必须于下一个日落前,向泉中回赠一件您个人珍视的、蕴含情感记忆的私人物品。此乃平衡之代价。
违约者,将品尝泉水的另一面滋味。
年轻的画家索菲亚,因挚爱的弟弟身患怪病,医药罔效,在绝望中想起了这个传说。她决定冒险一试。
月圆之夜,她提前来到死寂的广场。午夜钟声(如果城市还有钟声的话)敲响的瞬间,奇迹(或者说,诡异)发生了。干涸的泉眼果然开始汩汩地冒出清水,水面迅速上涨,很快充满了整个池子。那水异常清澈,却散发出彻骨的寒意,水面荡漾的波纹是银白色的,如同水银,将月光吞噬,而非反射。
索菲亚深吸一口气,将一枚早已准备好的、刻有弟弟生日的银币投入水中。硬币落水,没有发出清脆的“噗通”声,而是像被吸收了一般,只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深井回响的细微声响。她立刻双手合十,低声许愿:“请让我的弟弟康复……”
紧接着,她死死地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就在她数到“三”的时候,她听到原本平静的水面,传来了异样的声响。不是水声,而是……湿漉漉的、指甲刮擦岩石的声音?还有……一种压抑的、仿佛被水堵住的啜泣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池底沿着池壁向上爬!一股冰冷、腥甜的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冻僵她的脸颊。
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几乎要尖叫着睁眼逃跑!但守则第二条如同烙铁般印在脑中:绝对禁止睁眼!
她咬紧牙关,全身颤抖着,继续数下去:“四、五、六、七!”
数到七的瞬间,她猛地向后跌坐,同时睁开了眼睛。
池水依旧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但水面上空无一物。刚才的声响和气息都消失了,仿佛只是幻觉。只有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她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广场。
第二天中午,奇迹发生了。卧病半年的弟弟,竟然自己走下了床,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明显好转,甚至能喝下一些流食!索菲亚喜极而泣,但随即想起了守则第三条——回赠之契。
愿望实现了,她必须付出代价。
她翻箱倒柜,最终选择了弟弟出生时,祖母送给她的一串天然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记录着一段温暖的家族记忆。这是她最珍贵的私人物品。
傍晚,她再次来到月影泉。泉水已经退去,池子恢复了干涸破败的模样。她将珍珠项链依依不舍地投入了池底的淤泥中。项链无声地沉了下去,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回到家,弟弟的情况持续好转。索菲亚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然而,她并非总是那么幸运,也并非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严格遵守规则。
她后来从一位濒死的、曾经也向月影泉许过愿的老乞丐口中,得知了违约的恐怖后果。
曾有贪婪的赌徒,在非月圆之夜偷偷投币,许愿赢得巨额财富。结果第二天,他确实在赌场大杀四方,但赢来的钱币却在他手中融化成了腥臭的淤泥,并且他的皮肤开始不断渗出冰冷的泉水,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融化成了一滩人形的、带着赌场骰子气味的水渍。(非时段投币,愿望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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