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东方的天际线刚被染上一层灰蒙蒙的鱼肚白。奉天司的院子里,却已是人影幢幢,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十几名身着黑色劲装、背负长刀的汉子牵着马,默然肃立。他们便是镇魔小队,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子寻常捕快没有的悍勇之气,眼神锐利,如鹰似狼。
叶青玄大步走出,腰间那块狰狞的“镇魔令”在晨光熹微中泛着幽暗的光。他身后,慕婉君紧随,同样换了一身利落的夜行服,青丝高高束起,更显英气。
“出发。”叶青玄没有多余的废话,翻身上马。
一行人策马奔向城门。守城的兵士见这队人马杀气腾腾,正要上前盘问,为首的校尉却眼尖,瞧见了叶青玄腰间那块令牌,脸色骤变,赶紧挥手喝令手下让开通路,沉重的城门在“嘎吱”声中,为他们打开了一条缝。
马蹄卷起烟尘,很快便将临渊郡城抛在了身后。官道上,除了他们,再无旁人。
“他会去哪儿?”慕婉君策马与叶青玄并行,压低了声音,“绝阴涧的据点已经暴露,他没道理还待在那儿。”
“他不会待在那儿。”叶青玄目视前方,清晨的冷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向后拂动,“但他会留下痕迹。一个足够让我们追下去的痕迹。”
“你是说,他这是在引我们过去?”
“对。”叶青玄勒了一下缰绳,“他没等到沈世康,就知道城里出了变故。一个能在奉天司高层安插两枚棋子的人,不会就这么夹着尾巴逃走。他很傲,他要看看,是谁掀了他的桌子。”
慕婉君沉默了片刻,马蹄声在寂静的官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她忽然开口:“叶青玄,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沈世康是什么身份?奉天司总捕头。能让他亲自去‘接引’的人,绝非等闲。万魔教大执事这个名头,怕是已经不够分量了。”
她侧过头,看着叶青玄的侧脸:“我怀疑,此人,就是万魔教那位从不露面的真正教主。”
叶青玄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慕婉君说的有道理。若真是教主亲临,那他们此行要面对的,将是整个万魔教最顶尖的战力。
绝阴涧,到了。
山涧里那股阴寒之气似乎比往日淡了许多,原本长满玄阴花的几处地方,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黑土和被胡乱采摘过的残根断茎。山洞里的陈设还在,但早已人去楼空。
正如叶青玄所料,那人走了。但是,在山洞最里头,一处不起眼的石壁上,印着一个清晰的掌印。掌印周围的石壁,呈现出一种被腐蚀过的灰败色。
“是条线索。”镇魔小队的一名老队员上前查看,“这人掌力阴毒,而且……他根本没想掩盖踪迹。”
掌印所指的方向,正对着山涧外的一条小路。那条路上,有几处被马蹄踩踏过的新鲜泥痕,一路向着远处的荒野延伸。
太明显了。这就像一个猎人,生怕猎物跟丢了,特意沿途撒下面包屑。
众人跟着这串痕迹,追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座荒废的庄园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庄园占地不小,只是年代久远,院墙多有坍塌,里头的屋宇也只剩下残破的轮廓。可怪就怪在,整个庄园周围,竟是死气沉沉,连一声鸟叫虫鸣都听不见。庄园外的几棵老槐树,枝干扭曲,状如鬼爪,叶子全都枯黄凋零,在这尚有绿意的初夏时节,显得格外突兀。
“停下。”叶青玄猛地勒住马。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股无形的压力,从那庄园中弥漫开来,让人胸口发闷。
“大人,这地方不对劲。”那名老队员凑上前来,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有股邪气。像是某种阵法。”
“这不是阵法。”叶青玄看着那座寂静的庄园,缓缓开口,“这是个屠场。他没跑,他就在里头,等着我们进去。”
慕婉君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她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他一个人,想对付我们这么多人?”
“他不是想对付我们所有人。”叶青玄的目光从那座庄园收回,落在慕婉君身上,“他的目标,是我。或许,还有你。”
慕婉君闻言,反而拔出了长剑:“那正好,新仇旧恨,今日一并了结。我们一起进去。”
“不。”叶青玄断然拒绝。
“为什么?”慕婉君眉头蹙起。
“他既然敢设下陷阱,就有恃无恐。我们这么多人进去,挤在一个地方,反而施展不开,正中他下怀。”叶青玄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带人,把这座庄园给我围死了。记住,是围死。任何一个出口,都要有人盯着。没有我的信号,不管里头发生什么,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许进来一步。”
“那你呢?”慕婉君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去会会他。”叶青玄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旁边的捕快,“我是最好的诱饵,他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就不会一上来就下死手。这就给了我周旋的时间。而你们,是最后的猎网。只要他想逃,就得从你们的网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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