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巷那现场我看了,干净,太干净了。”
“怎么说?”
“奎山胸口塌陷,是被重兵器砸的,一击致命。但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脚印和血迹,几乎没有别的痕迹。凶手要么轻功极好,落地无声;要么……对现场做了处理。”
“重兵器?锤?棍?”
“不像。伤口形状有点怪,不是圆形也不是条形,像是……方的?”
“方的?哪有方的重兵器?”
“所以怪啊。而且奎山自己的刀掉在旁边,刀上没血迹,也没出鞘的痕迹——他根本没来得及拔刀。”
两个战士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不是仇杀,不是劫财——钱袋令牌虽然没了,但更像是凶手顺手拿走,混淆视听。一击致命,现场干净,兵器古怪……
这不像寻常争斗,更像……刺杀。
专门冲着奎山来的。
“执法队那边,蝰老施压了,要求三天内必须给个说法。”
“给个屁的说法。这几天城里这么多人,怎么查?除非凶手再动手,露出马脚。”
“再动手?不会吧……”
声音越来越低。
张翎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抹了抹嘴,付了两个铜子,起身离开。
夜色渐浓。
他没有直接回棚屋,而是绕了一段路,走到城墙根下一条僻静的巷子。这里离昨夜动手的地方不远,但更偏僻,连巡逻队都很少来。
他停下脚步,解开皮套,抽出铁锏。
青黑色的锏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四条棱线笔直,如同沉默的脊骨。
昨夜那一击的画面,在脑中清晰回放。奎山胸口塌陷的触感,骨头碎裂的声响,尸体倒地的闷响。还有那串漆黑指骨滚落时,发出的、细微的碎裂声。
干净,利落。
但还不够隐蔽。
“方的伤口……”他低声自语。
铁锏的四棱,留下的伤口确实与寻常锤棍不同。有经验的执法队或验尸人,能看出来。这是个破绽。
不过,破绽就破绽吧。
他本就没打算永远隐藏。
张翎握紧铁锏,缓缓挥动。动作很慢,但每一寸移动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感,空气被排开,发出低沉的呜咽。
月光从云缝中漏下,照亮锏身。
青黑色的铁,冰冷的棱。
这件兵器,本就是为了砸碎,为了碾杀,为了留下最暴烈、最无法磨灭的痕迹。
方形的伤口?那就方形吧。
让所有看到伤口的人,都记住这种形状,都感受到那种冰冷沉重的恐惧。
他收锏,插回皮套,重新背好。
转身,走回灯火渐起的街道。
棚屋里依旧喧嚣浑浊。张翎在自己的角落坐下,背靠土墙,闭上眼。
怀里的皮质册子硌着胸口,奎山的名字已经划去。
下一个,是谁?
“鬼面”咒师?还是册子里提到的、其他参与过围猎彝部落的人?
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鬼面”是谁,住在哪,有什么习惯,身边有什么人。
还需要知道,那个“奉命”的命令,到底来自何方。
夜色深沉。
巫咸城在黑暗中呼吸。中央高台的灯火依旧通明,鼓乐声隐约传来,祭武大会还在继续。年轻的天才们在擂台上搏杀,争夺荣耀和赏赐。
无人知晓,阴影中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也无人知晓,昨夜那场“劫杀”,就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缓缓扩散。
青蝰寨的躁动,执法队的压力,各寨子弟间弥漫的不安和猜疑……
水,已经开始浑了。
张翎在黑暗中,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弯。
很好。
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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