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专注的探索中飞快流逝。
松脂灯不知第几次被点燃,石室内光影摇曳。张翎完全沉浸在这种创造的乐趣与艰辛中。失败远多于成功,无数次丹劲震荡频率错误,导致气血微澜,皮肤刺痛;无数次对气流引导失误,撞上石壁(尽管他动作很慢);无数次那层“气膜”刚刚成形就溃散,反噬力震得内脏隐隐发闷。
但他积累的经验也越来越多。
他开始结合更多的形意形态。马形奔踏的直线加速之力,猴形纵跃的瞬间爆发,鹰形俯冲的锐利疾速……他将这些形态发力精髓中与“疾速”、“灵动”相关的部分剥离出来,去芜存菁,融入对风之驾驭的探索。
那枚神秘符文更是关键中的关键。每当他感到迷茫或遇到瓶颈,沉入意识深处观想那旋转的符文,总能获得新的灵感。符文旋转的轨迹、速度的变化、中心与边缘的能量差异,都仿佛在阐述风之大道最基础的法则。
渐渐地,碎片开始拼凑成型。
他不再满足于局部试验,开始尝试进行简单的、连贯的身法组合。在石室有限的空间内,他的身影开始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轻盈与迅捷移动。
一步踏出,脚底空气微鸣,不是蹬地发力,更像是踩在了一个无形的、有弹性的气垫上,推动身体向前滑掠,速度快了三成,且落地无声。凌空拧转腰身,丹劲在腰背特定穴窍微微一吐,配合对身侧气流的微妙引导,竟能在无处借力的情况下,硬生生横移尺许,改变方向。俯身低掠时,丹劲在体表形成那层极薄的气膜,空气阻力大减,速度再增。
这些效果单个看并不惊人,但组合起来,却让他的身法产生了质的变化。迅捷、诡异、灵动、多变,仿佛脱离了体重的束缚,化身为一道在石室中穿梭的轻烟。
但他清楚,这远非终点。目前的一切,都建立在丹劲持续消耗与高度精神集中的基础上,无法持久,更难以在激烈的搏杀中稳定施展。他需要找到那个“支点”,那个能将丹劲消耗降到最低、将身法变化化为本能的“核心诀窍”。
他再次沉静下来,不再追求动作,而是复盘所有成功的瞬间。
丹劲震荡的频率、与符文韵律的契合度、身体姿态与气流角度的关系、意念引导的强弱变化……无数数据在强大的精神力处理下被归纳、分析、提炼。
终于,在丹成后的第二十六天,灵光乍现。
问题的关键或许不在于“制造”风,而在于“顺应”与“引导”。如同高明的舟子,并非凭空造出水浪,而是巧妙利用水流本身的力量与方向。他的丹劲和精神力,不应是推动身体的“桨”,而应是感知风向、调整风帆的“手”。
他重新调整思路。
将释放体外的丹劲收缩回来,只保留最核心的一丝,用于极致敏锐地感知周身三尺内每一缕气流的细微变化。精神力则高度集中,如同一个精密的算筹,瞬间根据气流变化计算出最优的身法轨迹。身体的动作不再是“发力”,而是“借力”——借助气流流动的自然之力,结合自身肌肉筋骨最省力、最协调的发力方式,达成目的。
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他身形微动,便已从石台滑至石室另一角,快如鬼魅,却举重若轻,丹劲消耗骤降至原先的十分之一!不是他在动,更像是风“托”着他,送了他一程。凌空转折更加自然圆融,仿佛他本就是风中一片落叶,随风而舞。
他心中豁然开朗。
这才是正确的道路!以丹劲感知,以精神计算,以肉身顺势而为,三者合一,方能真正“御风”!虽然距离传说中的飞天遁地遥不可及,但在此界限之内,其身法之速、之诡、之省力,已远超寻常轻功腾挪之术。
他为自己开创的这门雏形身法定下了根基理念,并想到了一个名字——【地煞·御风】。
“地煞”,取大地阴浊之气中升腾变化之意,亦暗合此术目前仅限于贴地低空、借自然气流而行的局限;“御风”,则直指其核心奥义,非乘风,非驾云,而是驾驭、引导风之力为己用。
【地煞·御风】初成,虽只是最粗浅的雏形,距离完善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许多细节需要打磨,极限需要探索,在不同环境(山林、平原、雨中、风中)下的适应性需要验证。但这从零到一的突破,意义非凡。
这不仅仅是多了一门厉害的身法,更是证明了丹劲境界之后,融合自身武道领悟、符文奥秘,开创独有“神通”的道路是可行的。这对于他个人,对于未来星回寨高端武力的发展,都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张翎在石室中,以新悟的【地煞·御风】雏形,缓慢而稳定地游走、折转、腾挪,细细体会每一个动作中丹劲、精神、肉身与外界风之力的协调与共鸣。他在熟悉,在巩固,在将这门新生的“神通”一点点刻入本能。
创造它的喜悦已沉淀为更深沉的探索欲望。他不由得想到,形意十二形中,其他形态结合不同的符文,是否能衍生出其他特性的“神通”?【地煞】之后,是否会有【天罡】?攻击、防御、疗伤、探查……是否有无限可能?
但这些念头很快被压下。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地煞·御风】尚是稚嫩幼苗,需要他投入更多心力培育。至于传授他人……他暗自摇头。此术根基在于丹劲的感知与掌控力,更需要对风之符文有深切共鸣。目前寨中除他之外,无人具备条件。或许未来张昊等人突破丹劲后,可以尝试传授简化版本。
石室之外的瀑布日夜轰鸣,奔流不息。
石室之内,星回寨的毕摩于寂静中,悄然完成了一次武道上的重要开创。
丹劲是他的基石,“地煞·御风”成了这基石上立起的第一根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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