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叔不知何时来了,独臂抱在胸前,站在场边看。
老猎人没说话,只是看。
看谁在抖,看谁在咬牙,看谁眼神涣散,看谁目光坚定。
终于,太阳升到了东山脊线。
“收。”张翎开口。
声音有些沙哑,但清晰。
十三个人同时收势。
动作僵硬,像生锈的木偶。
张昊试着动脚,脚已经没知觉了,整个人往前一栽,摔在雪地里。
石峰去扶他,自己也没站稳,两人滚作一团。
阿木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眼泪鼻涕一起流。
张翎没扶任何人。
他重新穿上皮袄,等少年们自己爬起来。
“明天继续。”他说,“每天早晨,站一个时辰。
站不住的,可以退出。不退的,就站到开春。”
说完转身走了。
岩叔走过来,独臂拍了拍张昊的肩膀:“还行,没趴下。”
张昊勉强站起来,腿还在抖:“岩叔,这……有用吗?”
“有用没用,看你悟性。”岩叔看向张翎离去的背影,“冬天练拳,练的就是这股‘冻不死’的劲。
你把这股劲练到骨子里,往后遇见再冷的刀、再寒的箭、再凶的敌,心里都不会慌——因为你知道,你熬过比这更冷的。”
少年们互相搀扶着,捡起皮袄穿上。
身体慢慢回暖,那股被寒气淬炼过的气血开始奔涌,竟比平时更汹涌。
有人惊喜地发现,原本滞涩的经脉,好像通畅了些。
下午,张翎在工棚里教新东西。
不是拳法,是“冬藏呼吸法”。
“冬天万物蛰伏,藏精蓄锐。”他盘膝坐在草席上,面前围坐着十几个青壮。
“人也要藏。不是躲着不动,是把气血藏得更深,把劲力藏得更凝。”
他示范呼吸——吸气时,腹部不是鼓起,是微微内收,像把气往脊椎里吸;
呼气时,腹部缓缓放松,气从丹田散向四肢,但那股“核”还沉在深处。
“这样呼吸,能在寒冷里保住元气,不让寒气伤到根本。”张翎说,“练拳时用这种呼吸,劲力会更凝实,更沉。”
众人跟着学。
起初别扭。
习惯了胸式呼吸,突然要腹式逆呼吸,很多人气都调不顺。
有人憋得脸红,有人头晕。
张翎一个个纠正,手按在他们腹部,感受气息流动。
“慢,要慢。冬天的一切都慢,呼吸也要慢。”
练了半个时辰,渐渐有人摸到门道。
岩叔坐在角落里,独臂按在自己腹部,眼睛闭着,呼吸绵长得像睡着了。
但他腹部微微起伏的节奏,分明是刚学的冬藏呼吸。
第三天早晨,演武场上人多了。
不止少年队,十几个青壮也来了。
脱掉皮袄,站进雪地里。
没人说话,各自摆开三体式。
张翎站到最前,没说话,只吹了声竹哨——短促,清亮。
十三个人,加上后来的十几个,近三十人同时调整呼吸。
白气从口鼻喷出,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一片雾墙。
风还在刮,雪粉还在飘。
但这一次,没人抖得那么厉害了。
冬藏呼吸法起了作用,寒气侵入的速度变慢,身体内部的“炉火”虽然微弱,但持续燃烧。
站到一半,出事了。
阿木一头栽倒。
不是累倒,是直接昏厥。
脸色惨白,嘴唇乌紫,呼吸微弱。
旁边的人赶紧扶起他,张昊冲过去,手掌按在他胸口——暗劲透进去,能感觉到阿木的气血几乎凝滞,像要熄的烛火。
“抬进去!”张翎喝道。
阿木被抬进最近的干栏。
张翎让人生起火盆,用温水给他擦身,又让蒲伯煎了碗清心草热汤,一勺勺灌下去。
半个时辰后,阿木醒过来,睁眼第一句话是:“我……我还能练。”
“练什么练!”蒲伯气得敲杖,“身子骨没长成,硬撑什么?
寒冬砺炼,砺的是钢,不是脆铁!你这块铁还没炼成钢,先把自己炼碎了!”
阿木低头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翎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明天开始,你只站半炷香。
半炷香后,去帮阿禾她们鞣皮子。等身子养壮了,再回来练。”
“毕摩,我……”
“这是命令。”张翎语气不容置疑,“寒冬砺炼,不是要炼死人。
是要在能承受的极限里,把杂质炼掉,把真金炼出来。
你还没到那个极限,硬撑只会毁了自己。”
阿木咬牙,最终点头。
这事给所有人敲了警钟。
第二天站桩前,张翎让每个人先活动一刻钟,把气血活开。
站桩时间也做了调整——少年队站半个时辰,青壮站一个时辰,老人和体弱者不强制,自愿参与。
站桩时,岩叔带着两个老猎人在场边巡视。
看见谁脸色不对,呼吸紊乱,立刻叫停,拉到火盆边回暖。
伤病还是难免。
有人脚趾冻伤,红肿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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